第7章 動搖

假如海外受訓的阿薩族兵團歸來之後,在戰場上表現出色,竟然能夠力挽狂瀾,擊敗不可一世的斐真正規軍,這固然可以挽救獨立革命,卻也反襯出大陸軍的無能。

大陸會議的紳士老爺們,也包括喬治·瓦薩在內的多數大陸軍高級將領,他們在乎的只是打勝仗,只是驅逐侵略者。

至於是靠什麽方法獲勝,依靠自身力量、外國友人抑或原住民幫忙實現目的,無非是個面子問題,並不重要。

但是個性倔強的拉瓦爾不一樣,他心裏邁不過這道坎。

如果最終還得靠他最痛恨的阿薩族人,他的殺母仇人贏得戰爭勝利,實現革命理想,那麽……他寧可放棄這該死的理想!

仿佛有惡魔在耳畔呢喃,使他難以心安。

與其看著自己的仇人成為救世主,被迫向土著人感恩戴德,承認他們是拯救獨立革命的一股不可或缺的支柱力量,我……本尼迪克特·拉瓦爾,寧可出賣自己的理想和魂靈,寧可詛咒獨立革命徹底失敗!

投奔保王黨陣營,向喬治國王卑躬屈膝;或者違心給阿薩族人唱贊歌——假如兩者必選其一,拉瓦爾寧可選擇前者!

他寧可讓斐真人統治新大陸,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原住民在這片土地上東山再起,耀武揚威!

這個自暴自棄的念頭一旦在心裏紮根,就迅速發芽生長,枝繁葉茂,在拉瓦爾心中投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事到如今,拉瓦爾對獨立革命的前景已然絕望,而就在他精神最空虛的時期,兩位陌生的客人突然登門來訪。

這兩位不速之客,為首的是斐真軍方主持諜報工作的約翰·安德烈上校,還有他的搭档,人稱“槍王”的斐真軍中第一神射手,帕特裏克·弗格森上校。

這兩位年輕有為的斐真軍官,之所以冒險潛入大陸軍的地盤,此行肩負著兩樁秘密使命,其一是找機會綁架或者暗殺大陸軍總司令喬治·瓦薩,其二是勸說被罷黜的本尼迪克特·拉瓦爾改換門庭。

此前已經有好幾位拉瓦爾的老部下投奔斐真陣營,通過他們牽線搭橋,安德烈和弗格森得知拉瓦爾正在鍛造谷北部的山區小鎮療養,就喬裝改扮潛入大陸軍的控制區,登門拜訪賦閑在家的拉瓦爾將軍。

約翰·安德烈是一位出色的“說客”,臨來前就充分了解了拉瓦爾高傲偏執的性格,知道他這種人吃軟不吃硬,而且最討厭故弄玄虛的外交辭令,見面後就擺出坦誠的姿態,如實表明自己的來意。

早在半個多月前,拉瓦爾收到下屬遞交的聯名信,本來有一個很好的機會率部投敵,但他當時對獨立革命的勝利還懷有一線希望,再加上不願背負叛徒的罵名,再三猶豫過後放棄了叛逃的機會。

事後遭到連累,褫奪軍權,發配到窮鄉僻壤的小鎮上,其實私下裏也沒少後悔。

安德烈和弗格森來訪,為他帶來溫斯洛普伯爵一封熱情洋溢的親筆信,又給了他一次改換門庭的機會。

按理說,拉瓦爾就應該下定決心,投奔斐真陣營,說不定還有機會獲得重用,在戰場上建功立業。

然而這位性格復雜的將軍,又一次猶豫了。

第一次見面,盡管安德烈上校拿出了最大限度的熱情和誠意,拉瓦爾卻不為所動,聽他說完來意就冷冰冰的起身送客,連同伯爵的來信一並退還。

基於騎士原則,拉瓦爾平生最討厭告密,當初沒有出賣自己那些圖謀叛逃的下屬,現在也不想把安德烈和弗格森來訪一事透露給自己的頂頭上司喬治·瓦薩,只是警告兩人盡快離開,別惹麻煩。

安德烈和弗格森的初次來訪,結結實實碰了釘子,但是兩人並不氣餒,時隔不久再次來訪。

這一次,拉瓦爾依舊沒有改變主意,很不耐煩地下了逐客令,還明確警告安德烈和弗格森,自己這裏不歡迎他們,以後不要再來了。

拉瓦爾怎麽也沒料到,這兩位討厭的客人離開不到一個鐘頭,居然又折返回來,身邊還多了一個鼻青臉腫的家夥,赫然是追隨拉瓦爾多年的衛兵斯派克!

“將軍閣下,我們不是有意冒犯您,實在是有一件要緊事,不得不連夜趕回來向您匯報。”

安德烈扭頭看了一眼那個被弗格森胖揍一頓、押送回來的衛兵,無奈的笑了笑。

“將軍閣下,我和帕特裏克向您道別之後,走出不遠就發現被人跟蹤,出於安全起見,我倆分頭行動,將跟蹤者堵在樹林裏,質問他想幹什麽。”

“那家夥做賊心虛,拔腿就跑,最後被我們追上制服,發覺是您的衛兵,還以為是受您的委派,暗中跟蹤我們。”

“不是我下的命令!”拉瓦爾臉色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