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只皎皎

荀行止悠悠品茗,姿態清閑。祁皎轉頭的時候,他輕啜了一口茶,才不慌不忙的把杯子放下去。

不需要荀行止來解釋,趙蓁就洞察了小姑娘藏在眸子裏的疑問,搶先一步解釋,“你別看你師兄修為高,但是就比吳知早入門兩年,按骨齡應該也才三十多吧。”

趙蓁似尋思般點了點頭,肯定道。

看著像謫仙一般身姿挺拔,超脫出塵的荀行止,祁皎眼裏是掩不住的驚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種有榮與焉的驕傲感,默默坐正,將小胸膛挺直,她師兄這麽厲害,她也不能拖後腿。

祁皎自以為悄無聲息的小動作,落在他們這群耳聰目明的親傳弟子眼裏,簡直明顯得不行。

不要覺得修仙的人就應該一心沉浸於修煉之中,諸事不通。事實上,在座這幾個人,誰不是天性聰穎,被捧在人群中的天之驕子,怎麽可能沒見過齷齪,不通曉人心。

祁皎在他們眼裏,可不就是白白凈凈的似張白紙,心思都擺在了臉上。

而她和那些阿諛奉承的又並不相同,他們彼此之間的身份是平等的,站在平輩的角度上來看,像這樣剔透靈動的小師妹,很難不生出些喜愛之心。

趙蓁嬌艷欲滴的紅唇微啟,一雙柔荑也不偷閑,毫不避諱的放在祁皎的臉上,放緩力氣揉了揉。唔,手感很好。“所以我們小阿皎也要努力啊,金丹之下就剩你和吳知那個心大的了。”

趙蓁的聲音不是祁皎那種糯糯的,也不像月柔一般輕柔,也不是冷冰冰的聲調,爽朗中不失女兒家的聲調,還有點不太在乎的恣意。這樣隨手揉祁皎的臉,整個人說不出的慵懶美麗。

在座的幾個人,雖然性格各異,但都是磊落的人,真的相處起來,也稱不上多為難。有一搭沒一搭的,偶爾說上兩句見聞,或者秘境,可能也有其他幾個宗門的天之驕子,比如九霄宗的顧瘋子,幾年不見,聽說修為又精進了。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祁皎聽得津津有味,當然,手上吃東西的動作也沒有停,腮幫子吃得鼓鼓的,像只小倉鼠。

醉仙居位於歸元宗轄下,能來這裏的修士,大多是歸元宗的弟子,也不乏有幾個修仙世家的弟子。而他們這些人,都認識荀行止幾人身上著的白衣是何含義。當然,他們幾個人的面容也熟悉得不行。

難得看到這些天之驕子們聚集在一處,但凡能和其中一人打好交情,就算是混個臉熟,那也是可見的好處。

不過,明月高懸於天際,光輝灑落在人間,至高至清,凡俗人見了,總會自慚形穢,可望而不可即。醉仙居坐著的那些人就是如此,蠢蠢欲動,望著他們一行人的眼裏,有仰望、有驚嘆,也有貪婪羨慕,卻遲遲沒有人上前。

終究是有人沒忍住誘惑,一個穿著赤紅錦袍的男子,連同身旁的三個同伴,走到了祁皎他們所坐的這桌。

一過來,就看見他狀似熟稔的笑容,也無顧忌,直接和他們打起招呼,“諸位是歸元宗的弟子吧,不才淄川孫氏子弟孫臨適,這是同族的幾個兄弟,今日有緣相遇,不如一同坐下喝杯酒。”

淄川孫家是有名的修仙世家,也出了一個化神期的老祖,這些年來聲勢漸大。不過和歸元宗這樣的大宗門還是毫無可比之處,如果能進歸元宗的內門,就算在他們嫡系子弟中,也算是一件好事。

世家這樣以血緣為羈絆紐帶的地方,弊端遠遠多於宗門。

同一個家族,相似的天賦資質,想要爭奪資源,就需要生出更多的心眼。所以這些家族裏面出來的,除非真是血脈尊崇到無與倫比,否則各個都是滿身心眼。上一刻還對你無害的笑著,下一刻就算計得明明白白。

他們這些人的秉性,趙蓁幾人了然於心,見得多了,應付起來也算得心應手。

淄川孫家確實不差,但不是每個淄川的子弟都值得他們搭理。

任憑孫臨適怎麽套近乎,笑得和花似的,桌上也沒有一個人向他投去半分目光,恍若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若說什麽最令人覺得羞辱,想來不是責罵怒斥,而是全然無視,一絲一毫都不放在眼裏。

孫臨適出身勉強算優渥,他是淄川孫家一個旁支家主的兒子,天賦不差,土火雙靈根,骨子裏還是有點驕矜自大的。被這麽忽視,面上也很掛不住。雖然他早早就做好碰釘子的準備,但是沒想到,這些親傳弟子竟然真的高傲如斯。

他面色難堪,但這麽直接回去,又叫人不甘心。進退兩難間,恰好看見吃東西的祁皎瞄了他兩眼。

心裏又活泛了起來,雖說修真界面容和歲數做不得幹系,但是年歲尚小的,和真的活了很長歲數的老怪物,眼睛裏的神情是截然相反,怎麽也掩飾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