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只皎皎

荀陵的話說的很牽強, 但是在旁人看來卻是實實在在的羞辱荀行止。

祁皎曾經聽李敏柔提過荀家的事情,但是知道的不多,趙蓁師姐也曾經和她提過一幾句荀行止的身世, 不過並沒有說起咄咄逼人的荀陵的族人, 而是關於荀行止的父母。

荀行止的父母俱是元嬰後期的修士, 他父親名喚荀遠清, 原本是荀家的家主, 為人處事公道, 在修真界的名聲很好。在荀遠清轄下的荀家,家風清明, 弟子嚴正, 從不欺淩弱小,對普通的凡人也很庇護, 他令荀家開設善堂,容納孤寡,供失怙的孩童入學堂,荀家的修士每月都會下山為百姓看診。

當時的荀家子弟, 俱是踏踏實實,勤於修煉, 嚴於律己。

也因此, 荀遠清為家主時的荀家在修真界的各個世家中隱有世家之首的趨勢。

然而, 當年荀行止得到天衍宗掌門批語, 是注定隕世的大兇, 他的父母為了尋找破解之法, 多方奔走。也是因此,才會恰好遇上獸潮襲擊雲州城百姓,雲州城地處偏僻, 雖然已經向各大宗門求助,但是時間緊迫,根本來不及。

為了護住那一城百姓,明明荀遠清夫婦可以獨善其身,卻選擇留下來,抗擊獸潮。

當年戰況慘烈,雲州城裏的修士幾乎都在城外共抵獸潮,就算是才練氣的低階修士,操著不熟練的法決,也磕磕絆絆的用尚是凡人血肉之軀的身體,擋在城外。

那一場獸潮,活下來的人寥寥無幾。

當時已經是歸元宗掌門的懷吾真人趕到時,荀遠清身受重傷,已將瀕死,連那半縷神魂都快消散。或許是為了幼子,硬硬撐著,將散不散。直到將辛苦尋來的鈴鐺和幼子都托付給懷吾真人之後,才身散天地。

敬佩荀遠清夫婦的德行,懷吾真人和其他宗門大能將遍地狼藉的雲州城進行善後之後,親自收殮他們二人的屍骨,將之帶回荀家。當時修仙界未閉死關的大能、受過荀家夫婦恩惠的普通人,皆到了他們的墳前祭拜。

修仙界不信來生,但當時,荀家夫婦墳前的香火縈繞雲霄,三月不散,足見其生前品行。若真有來世,以荀遠清夫婦生前行的善事和他們的德行,勢必要一生平安喜樂。

而處理完荀家夫婦的身後事,懷吾真人就將年幼的荀行止帶回宗門,親自撫養,教授功法。日復一日,逐漸長成了如今生性淡漠,卻品行高潔,堪為同輩間第一人的荀行止。

荀遠清夫婦是為了一城百姓而隕落,說荀行止害死了他們,不免牽強,但是究其原因,卻又是在為了荀行止而奔波的路上出的事。

所以荀陵才強行把事情都推給荀行止。

知道些真相的祁皎,很是不忿。她往前一步,直面荀陵,眼睛直盯盯看著荀陵,毫不避讓,“師兄的父母皆是品性高潔的人,是為了庇護百姓而隕落的,像你這樣的心思肮臟,自私自利的人有什麽資格提及!同樣姓荀,你卻在玷汙這個字。”

祁皎氣勢洶洶,一向軟和鹹魚的她,難得會這樣嚴肅的斥責一個人,足見她有多生氣。

荀陵面色青白,他確實厭惡荀行止,平日也只是在私下裏也說這種話。明面上,這種話只要一說出來,一定就是他的錯,荀遠清夫婦,別說是他,就是他爹,現在的荀家掌家人,也不能玷汙半句。

更別說在這樣的場合,各個宗門家族俱有人在,一旦傳出去,荀家那群迂腐的長老,非要生吞了他,就連他爹也救不了他。

荀行止就算離家多年,以他的資質修為,荀遠清夫婦為他留下來的聲望,還有他荀家嫡系的身份,他在荀家的地位,天然就比他不知道高了多少。也正是因為這樣,荀陵才愈發厭惡荀行止。

但荀陵面對祁皎,還是不願就此落下風,聲厲內荏的沖祁皎喊道:“你一個外人,這是我荀家的事情,你有什麽資格插嘴!”

祁皎氣憤不已,還欲再說,荀行止卻將手置於祁皎的肩膀,攔下祁皎的未盡之言。他站在祁皎身前,身長玉立,將祁皎掩在身後,寬闊的肩膀讓人生出一抹安心與信賴。

“我允的。”

只聽他清越的聲音響起,似玉缶相擊,直沁到人心中,尤有一抹涼意。

“言行無狀,心思歹毒,為一己私欲戳害他人。”他語氣淡漠,一字一句,直指荀陵的錯處。

頓了頓,他的眼眸微擡,終於落在荀陵身上,好像只有這時候,荀陵才值得分去他的半點注意。“按荀氏家規,落鞭五十,逐荒蕪之地,幽禁五十年。其余諸人,助紂為虐,落鞭十五,幽禁十年。”

荀行止的話一出,不管是原本聲厲內荏的荀陵,還是在旁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荀家子弟,都變了臉色。但是他們不是荀陵,不敢出言反對,生怕懲罰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