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想做鹹魚第12天

江倦無知無覺地伏在薛放離懷裏。

琉璃碎片被挑出來,孫太醫又給江倦包紮好,這才交待道:“最近不要下地,也不要沾水。”

江倦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他蹭在薛放離懷裏,本來只是藥浴時打濕了發梢,此刻額間也泌出了薄汗,少年渾身都是一股清甜的藥草味道。

薛放離嗅著他的氣息,放在江倦後頸處的手也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神色頗為散漫,也有著久違的放松。

孫太醫還沒見過比江倦更怕疼的人,不禁失笑道:“好好休息吧。”

江倦也累了,他擡起頭,沒精打采地問薛放離:“王爺,我要怎麽回去?”

不能下地,他走不回去,蘭亭一個女孩子,更不能讓她背自己。

薛放離:“不必,你歇這裏。”

江倦其實也不太想再動了,他一聽,攬住榻上的扶手,蔫巴巴地說:“那我就睡這兒。”

他很自覺地睡美人榻,不跟薛放離搶床位。

江倦攬住美人榻,身體也歪了過去,從薛放離懷中離開。縈繞在鼻息間的味道開始消散,薛放離眉頭一皺,卻是神色平靜地頷首。

他站起身,整張榻都歸江倦了,江倦幾乎倒頭就睡,不過昏昏沉沉間,不知怎麽地,他突然想起了書中的一段原文。

——“那天晚上,離王去了別莊。夜半時分,他急病發作,咳血不止,隨行的禦醫匆匆趕來,卻也無計可施,天未亮時,離王的死訊已經傳入了京中,帝王聞之震怒,罷朝三日,斬首百余人。”

夜半時分,急病發作。

天未亮時,死訊已經傳入了京中。

孫太醫給他處理完腳傷的時候,怎麽好像就已經要天亮了?

江倦:“?”

他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蘭亭才被放進來,正在給江倦擦臉,她見狀小聲地問:“奴婢吵醒公子了嗎?”

江倦心不在焉地搖搖頭,扭頭往外看去,已然晨光熹微了。

江倦:“???”

這小說怎麽回事啊,王爺的人設相差這麽遠就算了,劇情也完全對不上。

夜半時分,王爺並沒有急症發作,反倒來了一群狼。

等一下。

這麽多只狼,他要是晚來或者沒來,更沒有理會幼狼的異常,王爺是不是也要出事?

也許,王爺的死,本來就是一場意外,根本不是什麽急症發作?

他跟王爺幾乎相處了大半個晚上,王爺也真的沒有急症發作。

江倦:“……”

還挺有道理的。

也就是說,他好像誤打誤撞地救下了王爺,還改變了劇情。

意識到這一點,江倦的心情有點復雜。

王爺是個大好人,江倦每次想到他的結局,都覺得遺憾,現在王爺相安無事,當然再好不過。

然而江倦又不太好了。他是來做鹹魚的,也想好了王爺去世後要怎麽快樂躺平。

可現在……

他的鹹魚生活飛了,快樂也沒了。

江倦欲哭無淚,他低下頭絕望地往扶手上撞。

“怎麽了?”

薛放離見狀,淡淡地開口,倦郁悶地搖搖頭,“沒怎麽。”

薛放離低頭望他,少年皮膚白,他撞得再輕,額頭也還是紅了一片,薛放離問道:“不高興什麽?”

當然是他暢想的快樂生活沒有了——守最久的寡,做最鹹的魚,在王府混吃等死一輩子。

可江倦又不能說實話,他懨懨地回答:“……腳上好疼。”

不提還好,話一說出口,江倦就又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劇情發生改變,王府無人傷亡,除了他的腳。

江倦:“……”

怎會如此。

為什麽受傷的是鹹魚?

這就是他不想努力的下場嗎?

江倦又輕輕地撞上扶手,完全是一條失去夢想的鹹魚了。

他忍不住東想西想。

王爺沒去世,他待王府就不夠自由,更沒法混吃等死,大概率還得好好做王妃,每日被迫營業,還可能跟主角團打交道。

不行。

他只想做鹹魚,不想做王妃。

要不,溜了吧?

按照劇情設定,他還有個外祖父,回鄉下投奔外祖父也不錯,江倦越想越覺得可行,他又重新打起了精神,“王爺……”

“嗯?”

薛放離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目光久久地落在江倦身上,神色令人難以捉摸。

他在撒謊。

少年不高興的原因,不是腳傷。

江倦心虛地說:“成婚那天,你要送我走,還說過幾天再問我一遍,現在你可以重新問我了。”

薛放離眉梢一動,“怎麽了?”

“我改主意了,”江倦慢吞吞地說,“我想了一下,我好像一直在給你添麻煩,要不然……還是送我走好了。”

薛放離聽完,沒有立刻答話,他神色也沒有什麽變化,只是掀起殷紅的唇,漫不經心地笑了笑,然後頗為遺憾地說:“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