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告白(22)

言輕慢慢後退。

雖然知道, 對於鬼來說物理上的距離等於沒有,賀硯寒完全可以瞬移到自己面前。

但人本能下的反應控制不了,會下意識逃避, 遠離,不去看, 似乎這樣就能安全。

“你躲什麽, 小可憐。”賀硯寒平靜道。

言輕低著頭, 慢吞吞後退, 慢吞吞說話:“你認錯人了, 我現在是墻腳一粒灰塵, 你是豬, 我根本不認識你。”

這個笑話並不好笑,但賀硯寒還是笑出了聲。

他聲音低沉,如情人的呢喃:“我好喜歡你啊。”

言輕:“嗯嗯!我也挺喜歡我自己。”

轉過去對著0126卻一臉絕望:“怎麽辦啊我的蛋?我能跑嗎?”

0126:“你跑不過啊親!你帶著他的戒指, 他隨便就能定位到你。”

然後問題來了,他摘不下戒指。

言輕試探著問:“你是來幫我的,還是來抓走我的呀?”

賀硯寒一雙漆黑的瞳孔看著他, 沒有回答他的話,自說自話道:“你才離開半天, 我就想你了。”

言輕心想這鬼怎麽盡說一些讓人接不上的話呢,太沒有眼力見了, 沒看到自己在拖延時間嗎?

他一點點後退, 卻突然發現賀硯寒沒有朝他靠近的意思,於是就停了下來。

從一開始的驚詫中稍微清醒一點, 他意識到,如果賀硯寒想動他,恐怕早就動了, 哪裏還會看著他在這裏螃蟹似的慢吞吞後退。

他站定,試探道:“我想過去接一個人出院,你可以讓一讓嗎?”

他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都敢教鬼做事了。

賀硯寒沒有讓開,身後的燈光劇烈閃爍,終於忍受不住濃郁的鬼氣,徹底炸開。

“我只親過你一個人。”賀硯寒半個身軀隱沒在黑暗裏。

言輕頭皮發麻,他怎麽越說越像老情人重逢,好像他們真的有過一段似的,他聽著都快腳趾摳地了。

而且賀硯寒越平淡,他就感覺越危險,就像靜海上等待暴風雨似的。

他正想說話,突然斜地裏伸出兩只手,捂著他的嘴拉進了旁邊的門。

言輕被拉進了另一條走廊,巨大的“耳鼻喉科”掛在玻璃上,身後連接兩條走廊的門被緊緊鎖死。

“唔……你怎麽在這兒?”言輕捂住的嘴被放開,驚訝地發現居然是本該在病房裏躺著的季遠。

“噓。”季遠對他比了個手勢,壓低聲音:“先跟我下樓。”

季遠戴著的固定器被他拆了扔在一旁,言輕看了好幾眼,想說你要不要還是帶上?不過季遠讓他別說話,他只能閉著嘴,安靜下來後,他只能聽見自己清淺的呼吸。

季遠松開捂住他的嘴後,手自然下滑抓住了言輕的手,拉著他往前一路小跑。

言輕沒掙脫,他以為季遠著急帶他逃走,到嘴邊的“我自己能跟上”吞了回去。

轉過一個拐角的時候,季遠側頭看了一眼身後,似乎覺得比較安全了,才開口:“剛剛你在跟誰說話?”

言輕愣了愣,他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季遠倒是沒追問,他稍微一想就能排除很多情況,唯一的答案他輕而易舉就能知道:“那個死透了的賀硯寒?”

他說的絲毫不客氣,甚至語氣帶著譏諷。顯然是根本沒把死者放在眼裏。

言輕只好轉移話題:“你在怎麽跑出來了。”

季遠依舊抓著他沒松手:“因為你讓我小心,所以我就逃了出來。”

這句話的簡直前言不搭後語,但言輕忽略了莫名其妙的前一句,從後一句聽出來:“校花來了……?”

季遠鏡片後的眼睛始終冷淡:“對。”

他拉著言輕跑了好幾條走廊,幾乎在繞圈子,幾乎每次快走出這條走廊時,又折返回去繞另一條路。

折騰下來言輕很快沒力氣了,掙脫他的手扶著膝蓋喘氣:“不是……下樓……嗎?”

季遠也停下來,轉頭看向他,表情似乎有些愣怔。

言輕以為他沒聽清,又氣喘籲籲地問了一遍。

“言輕。”季遠低低地叫了他的名字,仿佛是在自言自語,“我走不出這一層。”

言輕呼吸一窒,他直起腰,漂亮的眼睛專注地看著季遠。

季遠聲音苦澀,念經一般:“我走不出去了。”

但是言輕本來還可以出去,是他強行把人拉到自己身邊,自私地不讓他離開,希望他和自己同生共死,他斷了言輕的生路。

言輕卻反過來給他鼓勁:“別喪氣,你想想前兩次都獨自躲過了,這次也可以。”

“實在跑不掉,我們還可以躲,躲到暴雨過去,太陽出來。”

轉過頭去問0126:“這個季節的暴雨是不是很快就會過去?”

0126為難道:“您現在在南方的城市,而且現在是梅雨季節。”

也就是連著下好幾天都有可能。

言輕溫和地說:“我以宿主的身份命令你立刻把這座城市改到撒哈拉沙漠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