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法蘭西的教育工程

孩子們在國王面前還能保持平靜,雖然紅彤彤的臉蛋兒早已泄露了他們的興奮心情,但一離開國王和大臣們的視野,他們就迫不及待地討論起來了,大公主的喊聲是最清脆的,她被父親寵愛,幾乎沒有受過什麽挫折,膽子甚至大過王太子;王太子的聲音就和他的行動舉止那樣沉穩和緩;科隆納公爵說話的時候也一掃之前的陰郁,變得急切明快起來;而大郡主,她語調雖然還如以往那樣溫柔平和,但也能夠聽得出她那顆小心臟正在雀躍個不停。

路易垂首傾聽,直到孩子們的腳步聲逐漸消失,他看了一眼身邊的王弟與大臣,“還有一個人,”他說:“等他來了,我們繼續之後的日程。”

那個人正是拉裏維埃爾紅衣主教,他現在的身份就如同英格蘭的坎特伯雷大主教那樣尷尬,因為法蘭西雖然被稱為天主的長女,但對羅馬教會來說這絕對是個叛逆期長達三百年的逆女,很早之前,羅馬教會從法蘭西這裏得到的就是威脅而不是支持——而有了太陽王之後,羅馬教會的威信又在進一步地降低,這位國王連國內的諸侯都無法忍耐,又怎麽能夠忍耐教會的國中之國?

但就算是羅馬教會也不得不向這位國王屈服,其他不論,路易十四現在是最強大的天主教國王——教會之前依仗的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利奧波德一世,說到底也只是奧地利大公,而神聖羅馬帝國裏的新教選帝侯已經足夠多了,英格蘭不必多說,匈牙利,瑞典丹麥挪威……天主教的領地並不如人們想象的那樣多,所以雖然生氣,但羅馬教會還是要感謝路易十四奪取了荷蘭,荷蘭是個新教國家,當然,如果路易十四願意逼迫新教教徒改信或是驅逐他們……教會也可以既往不咎。

但拉裏維埃爾一聽這次議事的主題,就知道羅馬教會的打算是不可能成功的了。

因為這次會議的主題就是教育。路易十四從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開始關心國內的教育問題,他也問過馬紮然主教先生,不得不說,在這方面,神聖羅馬帝國的諸侯走在了法蘭西人的前面,在十六世紀下半葉的時候,威丁堡公國與薩克森公國就頒布了強迫教育法,為魏瑪公國則在十七世紀初期頒布了相類似的法律,法律規定,六歲到十二歲的男女兒童都必須到學校上學,全年除了宗教節日之外不得缺席哪怕一天——雖然這部分法律很難得到貫徹的施行,畢竟人們還要擔心今天的衣食甚至住所的時候,他們是不會在乎明天孩子是否能夠學會一個單詞或是做出一道數學題的;而且教師的匱乏也是一個大問題,城市裏還能讓教士或是商人來充當教師,鄉村裏教師的職業就多了(並不是病句),他們很有可能是裁縫,也有可能是牛倌,或是年老的雇傭軍,一般而言,負責建立學校的人也不知道該怎麽選擇,只能讓那些能言善道的家夥來濫竽充數,他們有些只能教會孩子簡單的讀寫,有些能教會他們辨識數字,還有的就是單純的誇誇其談,大肆吹噓自己以往的“功績”,他們隨心所欲地體罰孩子,讓這群小崽子們為自己幹活,或是勒索他們的父母。

這樣的情況,在法蘭西也不少見,所以路易十四暫時只在凡爾賽普及了初級與中級教育,因為國王和他的親信經常往來凡爾賽與巴黎之間,教師的俸金也很高,所以暫時還沒有出現令人煩惱的狀況,而這些學校培養出來的就是人們看到的“新軍”,忠誠、聰慧而且勇敢又強壯。

隨著荷蘭與佛蘭德爾的資產漸漸地從商人手中轉化成金幣與銀幣流入國庫,以及在瓜分了荷蘭的殖民地後,按照凡爾賽條約,各個國家分別支付給法蘭西的錢款,路易即便同時向陸軍(十五萬常備軍)與海軍艦隊撥款,仍然有余力支持國內的教育工程——孩子們監管的四個藝術學院是其中之一,路易一直期望展開的初級甚至中級教育普及更是重中之重。

但這個問題,就涉及到了拉裏維埃爾主教先生最不希望看到的部分,那就是胡格諾派教徒——胡格諾派教徒是在法蘭西的新教教徒的稱謂,對羅馬教會來說一樣是可惡的異教徒,對此,羅馬教會當然希望路易十四能夠如曾經的凱瑟琳·美第奇王太後那樣行事,也就是制造另一場大屠殺。

但能夠讓路易忍下這群異教徒的,最重要的原因正在於胡格諾派教徒的教育資源——因為從一開始,胡格諾教徒就是以教育為利劍盾牌挑戰法蘭西的天主教會的,就國王的密探所查詢到了,在被勒令關閉之前,胡格諾教徒共有三十二座學院,八所大學,進行本國語言教學,閱讀、書寫、數學與詩歌等課程,雖然不可避免地也有教義問答這種宗教課程,但這些教師是真正的教師,他們有經驗,也有教材,而且他們的教育理念有很多與路易重合的地方,男女不論,分年級,分班級,每個月都有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