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安娜·瑪麗亞·路易薩·德·美第奇的驚奇歷程(4)(第2/2頁)

芭芘夫人不知道女官請來尚帕涅先生用了多少錢,畢竟這位先生在二十年前的費用就高達幾百裏弗爾一次,但不得不說,物有所值,佛羅倫薩曾經是文藝復興的中心,但隨著意大利一次次地四分五裂,易主換將,所有的輝煌一去不復返。而時尚這種東西,又往往與一個國家甚至地區的力量與財富緊密相關。

現在這頂桂冠屬於巴黎。

尚帕涅先生已經不再是那個戰戰兢兢地握著火鉗為瑪利·曼奇尼小姐燙發卷的小學徒了,他從業已有二十年,進過無數貴女的香閨,浸潤在昂貴的香脂、珠寶的閃光與滑膩的綢緞中度過了自己的四分之一個人生,他觸摸過的發絲要超過任何一個紈絝子弟,見過的雪白肩膀與豐腴手臂連奧斯曼土耳其的蘇丹也無法相比——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作為一個理發匠,他執行的最後一步程序最為關鍵,所以貴女們耍弄的各種小把戲都無法躲開他的眼睛——他是對整個巴黎的時尚風向最了解的人,哪怕是最微小的改變。

所以只要請到了這位先生,在裝扮上,安娜公主就不會出現任何差錯。

安娜公主回到寢室裏的時候,寢室的所有帷幔與窗簾都已經被高高拉起,房間裏明亮而又幹凈,只有玫瑰的甜蜜香氣,尚帕涅先生嗅了嗅,真心實意地說:“太好了,”他彎下腰,對著小公主說:“這是國王最喜歡的味道。”

“真的嗎?”安娜公主睜大了眼睛問道。

“當然,我是不會說謊的,尤其是對您,您就像是一顆閃耀的星星。”尚帕涅說,他也在仔細地打量這位美第奇的公主,巴黎人對美第奇可不陌生,不說其他,法國王室就有兩位來自於美第奇的王後——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法國國王可不會繼續選擇一個弱小的諸侯之女為妻了,但要說科隆納公爵,國王對他的恩寵人盡皆知,只差在法律上承認這個私生子——國王不承認他也不是因為不愛他,而是因為太愛他了。

安娜公主年齡還小,非常可愛,但可以大概看出今後的風貌,尤其是對尚帕涅這個見過無數貴女的理發匠,他銳利的眼睛估測著這位公主長大之後的容貌——她發量豐沛,眉毛濃密,可以看得出是一個身體健康的孩子,她的皮膚,如任何一個貴女,被養成了雪白細薄的樣子,可以看見隱藏在皮膚下的靜脈血管,會說法語,舉止還有一些拘束,不過想想宮裏的小歐根先生,小昂吉安公爵,想必很快就能被教導出來。

雖然描述的字數很多,但對尚帕涅先生只是幾秒鐘的事兒,在做出判定後,他迅速地為安娜公主裝扮起來,甚至還為公主的衣著和珠寶做了一些建議:“國王並不怎麽贊成孩子如同大人一般的裝扮,”他說:“盡可能地減少累贅的花邊與首飾。”他指揮著裁縫迅速地為公主的衣服做減法,一邊興致盎然地說:“這不是意大利,也不是西班牙的服飾,是巴黎最新的式樣,”他看似隨意地問道:“這是那位的建議?”

“是奧比涅夫人的。”一邊的侍女隨口說道。

“哦。”尚帕涅先生環顧四周,發現那位奧比涅夫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他想起那位夫人,雖然看上去面容寡淡,但尚帕涅先生怎麽會看不出那份被故意隱藏起來的美貌?不過也是,托斯卡納大公的宮廷要比法蘭西的宮廷混亂得多了,加斯東公爵的女兒除了聚斂錢財,偷竊藏寶(美第奇家族的收藏)之外對任何事情都是不管不問,大公的母親也注重權勢勝過一個家庭的安寧,這位夫人先是大公長子的侍女,再是長女的女官,美貌只能引來無窮無盡的流言蜚語與可怕的威脅,無論是來自於女人還是男人。

安娜公主登上盧浮宮派來的馬車時,已經與來到巴黎時大不相同,她黑色的卷發只是被簡單的挽起,戴著梔子花花冠,首飾只有懸掛在脖子上的一串珍珠項鏈,身上的皇室藍色緞裙原先點綴著許多花邊與蕾絲,現在被尚帕涅先生指揮裁縫拆了不少,但又補上了不少珍珠(從另外一串項鏈上拆下來的),所以不但不顯得寒酸,反而更顯得她皮膚白皙,神態可愛。

尚帕涅先生目送著她離開,就帶著一群仆從赫赫揚揚地離開,而在安娜公主尚未抵達盧浮宮的時候,有關於她和身邊人的情報已經擺在了國王的桌子上。

路易看完情報,看了看自己的弟弟:“知道是什麽人為那位奧比涅夫人引薦了尚帕涅嗎?”

“是蒙特斯潘夫人。”菲利普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雖然我不太敢相信,但王兄,難道蒙特斯潘夫人身後的勢力竟然是……”

“羅馬教會。”路易替他說完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