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法國人與西班牙人(第2/3頁)

雖然魯爾的父親當初是被迫賣掉葡萄園,橄欖樹林,小麥地與壓榨作坊的,那些買下了這些資產的商人也不能白白地受損失,何況當時他們願意接受這筆交易,都算是同為加泰羅尼亞人的憐憫——誰都知道西班牙人的稅賦會越來越重,人們可以攜帶著錢財逃走,但土地卻沒長腳。

他們現在依靠的是魯爾從公爵以及盧波首領那裏領來的一筆賞金,這筆賞金對一個人來說異常豐厚,但對一個家庭,尤其是一個大家庭來說簡直就是杯水車薪,何況魯爾的父親在魯爾失蹤的時候受了很多人的幫助,現在他也應該償還他們的恩情。

“你們就算不相信法國人,至少也應該相信盧波首領。”魯爾說,他笨拙地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紙,它被很小心地疊起來,上面的字都是印刷出來的,魯爾的父親拿過去眯著眼睛吃力地看著,“這是征兵的條件。”魯爾小心地解釋說,不過這張紙上都是加泰羅尼亞語,又很簡單,所以就算是魯爾的姐妹也能看懂。

“他們都把單詞拼寫錯了。”魯爾的父親不滿地哼哼道:“這上面說的都是真的嗎?”

“這裏有路易十四陛下的私人紋章呢。”魯爾說,指給他的父親看,魯爾的父親事實上早就看到了,只是心裏說不出的難過——對加泰羅尼亞人來說,獨立才是他們最大的期望,但事實證明,他們之中沒能走出一個如特蘭西瓦尼亞親王這樣的傑出人物,貴族們勾心鬥角,民眾們盲目無知,雖然有著一腔熱血,卻不知道應該拋灑在什麽地方。

看得出應該是大量印刷,而後分發出去的紙上倒是寫的很清楚,加泰羅尼亞的年輕人將會作為法國軍隊的預備軍或是輔軍,又或是被投入到後勤部隊裏去,要看他們是否有作戰經驗,以及身體是否足夠強壯,意志是否堅定,又或是有著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待遇最優厚的當然是預備軍,在這樣的軍隊中服役當然是最危險的,因為預備軍也有可能會被派上戰場,更有可能遠離故土。

但與西班牙人不同,法國人招募的加泰羅尼亞預備軍有自己的編制、紋章、軍服以及一系列如正規軍一樣的配備與補給,他們還要接受三個月到六個月的嚴格訓練,訓練期間就有餉金,每月固定,但就這筆固定的餉金就足夠魯爾一家吃飽,等上了戰場,每天都能拿到戰場補助,如果拿下了敵人的堡壘,或是攻破了敵人的隊伍,還有更多的賞金與拔擢在等著他們。

讓魯爾心動的是,無論是餉金還是補助,又或是賞金,都是每個月都能拿到的。

而不是如雇傭軍那樣,等到仗打完了才能拿到錢。

魯爾當然是希望能夠去預備軍的,但他的父親粗魯地撥開了他滿懷期望伸過來的手指,繼續往下看,輔軍類似於工匠、醫師或是幹粗活兒的,簡單地說,就是他們要負責軍隊裏各種器械的維修,搭建帳篷,修築工事,挖掘壕溝,還要跟隨醫師到傷兵營去打下手,戰場上的傷員與死者也要他們來搬運,他們的餉金也是每月一發,也要戰場補助,或是你跟隨的軍官、醫師覺得你勤懇努力,也會給你一筆賞金。

但要說最安全的,莫過於後勤部隊,他們做的事情幾乎就是搬運軍備,修築道路與倉庫,比起士兵更像是個工人,他們距離戰場很遠——毫無疑問,也不被要求與敵人作戰,他們還有可能留在當地做事,而不是跑到父母看不到的地方去,當然,他們的酬勞也是很低的,低到如果魯爾選擇了這個,魯爾的父親,魯爾的弟弟和魯爾都要去幹活,其他人才能勉強度過這段艱難的日子。

“要麽,”魯爾的姐妹看完了內容後,不由得窘迫的絞著手指,低聲說道:“我們還是回到修道院裏去吧。”

魯爾搖搖頭,“或者我去做輔軍的活兒,”他不甘心地說:“我們再節約一點也不是不可以。”

魯爾的父親習慣地將手伸入口袋,才想起他入獄的時候煙鬥連帶著煙草袋子都被獄卒搶走了,他咳嗽了兩聲:“快別說修道院啦,”他說:“既然我和你們的兄長都回來了,那麽我就不會再讓你們跑去那兒了。”修道院院長固然是個好人,但她也沒好到舍己為人,她能收容兩姐妹已經算得上慈悲為懷,兩姐妹在修道院幾乎都是靠著自己帶去的一丁點兒食物與野果、草葉為生的,現在她們的眼珠子看上去還像是隨時會從凸出的眼眶裏掉下來,他用大拇指和食指圈起來,就可以圈住她們的兩只手腕。

“告訴我,”魯爾的父親嚴肅地說:“法國人有說過什麽時候繳人頭稅嗎?”

他們今年的人頭稅當然是交過的,但那時交給西班牙人的,不是交給法國人的,現在加泰羅尼亞成了法國的行省,照理說,他們應該給路易十四交人頭稅,就算是加泰羅尼亞人也覺得這是完全可以理解與順理成章的事情,他們只希望別有更多的戰爭稅,或說,等到他們熬過這幾個月,田地裏的收成變成叮當作響的錢幣後再來收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