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花枝的任務

楚,延光十七年,七月十三。

芳園之外。

“吾名羅德元,字公節。乃新科進士,列三甲第二百四十六名,今忝為都察院監察禦史……”

說話的羅德元挨了一巴掌,臉漲得通紅,嘴裏的大道理卻是不停。

“君子動口不動手,謂應以理服人、以德服人。你一個小女子,卻不修邊幅、還當街動手,豈有此理?夫女子者,清嫻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你卻……”

嗡嗡嗡嗡聲不停。

花枝一句話也沒聽進耳裏。

她狠狠咬了一大口驢肉火燒,一邊咀嚼著,一邊四下看了看。

還好還好,王珍還沒來。

她本是在暗中監視王珍,但想著這邊有個攤子的驢肉火燒頗好吃的,便先趕過來買一個。

沒想到,那個名叫範學齊的公子哥竟然敢來調戲自己。

這不是眼瞎嗎?

花枝當場便要將範學齊打一頓。

沒想到竟有個傻缺沖上來替了一頓打……

嘴裏的火燒嚼吧下去,耳邊聽那羅德元還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花枝眉頭一皺,便打算再打他一頓。

此時卻有馬車聲傳來。

花枝轉頭一看,便見到王珍的馬車在往這邊來。

她沒功夫再理這些傻缺,轉身就走,閃進一條巷子裏。

片刻後,王珍的馬車在巷子前緩緩停了下來,接著掉過車頭走了。

花枝耳尖,還聽到車裏的王珍自言自語地嘆了一句:“又多了一個滿嘴放炮的,芳園詩會也沒什麽意思了……”

……

範學齊看著那個獨特的女子消失在巷子中,接著又見王家的車馬掉頭離開,只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範公子,本官今日過來,便是要告訴你一聲,以後不要再發帖子給本官了。”羅德元忽然道。

範學齊一愣,轉頭看同羅德元,道:“羅大人,今日這場詩會,有許多你的同年……”

“那些同年我一個都不認識,也並不想與他們結交。”羅德元徑直打斷他,高聲道:“這朝堂上的結黨者已經太多了!我入朝為官,早已許下宏願,要做孤臣、獨臣……”

範學齊有些失神起來。

平心而論,他真的很後悔下帖子給羅德元……

……

傍晚時,花枝回到積雪巷東七號院子。

唐芊芊也才回來不久,正執筆在桌前記著什麽。

不待唐芊芊問,花枝便道:“王珍今天在他的書鋪呆了一下午,傍晚時有個從良的名妓過來找他,長得可好看了,穿的那個衣裳布料也特別好!”

唐芊芊白了她一眼,道:“說正事。”

“那名妓的琵琶弦斷了,王珍給她修好了,又摟著她彈了好幾曲,兩個人便開始……”

“閉嘴。”

花枝撇了撇嘴,頗有些不爽。

唐芊芊道:“就沒點有用的信息?”

“王老大就是個書生,能有什麽信息?”花枝道:“我都和你說了當年布局的應該是王老二。”

“極可能是王珍。”唐芊芊篤定道:“陶文君一天到晚說來說去便是她那夫君如何有才華,他這樣的人考不上進士,想必對朝廷怨念頗深。當年那事,確實更像他的手筆。”

“能有什麽才華?那些書生一天到晚就是吹牛皮哄女人。”

唐芊芊笑了笑,道:“陶文君今天說,王珍把身邊的小廝放出去都考了個秀才呢。你猜那小廝名叫什麽?”

“我不猜。”

“醪糟。”唐芊芊道:“讀起來,像不是像勞召?”

“那就是他了唄。”花枝一臉無所謂地道:“那接下來呢?要不把他綁去當軍師?可是我們已經有孟先生和李先生了啊,要那麽多軍師也沒用。”

唐芊芊撫額嘆息了一聲,方才沉吟道:“他全家老小都在京中,不會走的。這樣的人留在京中,以後有大用。難的是如何確定是他?又如何讓他死心投效?你來說。”

“我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花枝道。

“半點長進都沒有。”唐芊芊搖了搖頭,問道:“你跟了這他幾天,可發現他與誰有結怨?”

“他對誰都和和氣氣的,哪有什麽結怨?”花枝想了想,忽然道:“倒是有一個,和他有些互相看不順眼。”

“說。”

“叫啥名來著?哦,張恒。這小子中了個進士,封官在刑部,一天到晚在芳園吹牛。什麽張某有幸中了進士,誰誰又落榜幾次啦……”

“這幾天我看見他和王珍老熱絡啦,一個勁‘王兄王兄’,恨不得要貼在王老大臉上。我還以為他們是好朋友哈哈。沒想到前天張恒熱絡完,走了以後和他的小廝說了一句‘不過是有點錢的商賈賤籍,也敢在我面前擺臉’,然後我又回去又聽到王珍說‘詩會成了名利場,這芳園以後少來罷’,然後那個玉梭姑娘哭得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