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漆黑的邁巴赫披著夜色緩緩停在了公安局的門口, 沉沉的氣氛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明晃的燈光照亮了那名等在門口的少女,魏輕語看著一位西裝窄裙的女人表情嚴肅的從車上走下來,微微頷首:“徐阿姨。”

“輕語, 怎麽到外面來等我,不冷嗎?”女人看到魏輕語表情明顯溫柔了些。

女人名叫徐慧, 是馮悅的妻子, A市乃至國內都名列前茅的律師。

魏輕語搖搖頭,“咱們還是邊走邊說吧。”

“好。”徐慧點點頭,身後還跟著一個助手跟一個保鏢。

高跟鞋敲擊在安靜的走廊,四個人卻走出了千軍萬馬的感覺。

越是靠近調解的會議室,從裏面傳來的大聲吵嚷就越是響亮,那扇寫著201的房門裏仿佛在進行一場什麽混亂的決鬥。

“你看看,把我孩子打成了什麽樣子!牙都打掉了!他是個Alpha啊!你讓他以後怎麽辦?”

“我兒子今年高三!你說說, 打得我孩子不得不休養,耽誤了我們考大學怎麽辦?”

“我告訴你們啊, 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麽簡單的結束了!得賠我們醫藥費還有精神損失費,還有……”

“還有我們照顧孩子的誤工費!”

魏輕語看著徐慧走進會議室,略略的看到了那三個混混家長混亂卻又團結的樣子, 還有馮悅跟旁邊的警察一臉的無奈。

方才還格外神氣的三個小混混這會兒都包著紗布老實又吊兒郎當的坐在大會議室一側的椅子上,聽著他們的媽媽為他們沖鋒陷陣的胡攪蠻纏。

而季瀟作為事件的中心, 正在旁邊的另一間會議室面無表情的接受著郝慧給自己進行傷口清理包紮, 還有柳月的思想教育。

“逃課一層罪,打架不良一層罪,爆信息素又一層罪。季瀟, 你去年一年你都沒有做過的事情,是都要在今天找補回來是嗎?”

“十七了,也不是小孩子了, 馬上就成年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次給你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煩?”

“高三了,要是對方家長執意要告到學校,追究你的責任,你逃不過記過處分的。你知不知道學校有規定,未滿一年不能撤銷記過,你這個樣子,你的記過會跟你一輩子的!”

……

只是不管柳月怎麽恨鐵不成鋼的教育,季瀟始終不給予回應。

她垂著頭沒有徹底擦幹凈的小臉上還沾著幾滴幹涸的血滴,垂垂暗淡的眸子像是一只隨時都會暴起的危險野獸。

房間裏燈光並不算明亮,襯得本就低沉的氣氛更加陰郁。

魏輕語站在門口看著季瀟這個樣子,滿心滿眼的心疼。

她到現在還記得方才在巷子裏拾到季瀟的樣子,她的身上乃至臉上都破破爛爛的,血漬纏著白蘭地的味道飄在空中,臟汙的雪地裏充斥著自暴自棄的頹廢。

還有求救。

“柳月阿姨。”

就在柳月掐著腰還要對面前這個無論自己說多少都不給予回應的少女說什麽的時候,魏輕語跨過門檻徑直打斷了她的話。

“輕語?”柳月略放下了心中的氣,回頭看著魏輕語,問道:“徐律師來了?”

魏輕語輕輕點了點頭,“嗯,馮老師說需要請您過去一趟。”

“好。你幫她上藥。”柳月說著就把手裏沾著血的棉簽放到了魏輕語手裏,拿起自己的包朝隔壁走去。

郝慧看著一下安靜下來的會議室,對季瀟道:“她就這樣,著急起來就容易脾氣暴躁,你也別覺得不耐煩。”

季瀟依舊沒有回答,她看著這屋子跟隔壁會議室裏自己這邊的人,從柳月到郝慧,從馮悅到徐慧,這四個人從政從商,從教育從醫學,幾乎涵蓋了她今天會被涉及的任何一個方面。

她看著蹲到自己面前托起自己的手,專心給自己上藥的魏輕語,喑啞的聲音撕扯著喉嚨發了出來:“是你叫她們來的嗎?”

魏輕語聞言輕輕的點了下頭。

棉簽在她的手裏仔細小心的擦過季瀟手背關節上的擦傷,直到塗抹完這一處擦傷,魏輕語才趁著重新蘸取酒精的間隙,解釋道:“當時我在跟馮老師在附近的咖啡店聊天,聽說了來買咖啡的同學說了這件事,就順便拜托了她。跟柳月阿姨是在校門口的路上碰到了,我就讓她也叫上了郝醫生。”

那聲音平靜又寡淡,仿佛在形容一件多麽為不可及的小事。

可是誰都知道能在一瞬間將這些方方面面全都想全,是一件多麽不容易的事情。

季瀟看著身旁的魏輕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幹巴巴的講道:“謝謝。”

“不用。”魏輕語搖了搖頭,她動作輕柔地托著季瀟滿是傷痕的手,聲音並不平靜,“疼嗎?”

季瀟聞言將自己的視線跟著魏輕語的問題挪到左手上的擦傷。

她曾以為魏輕語能面無表情的接受真的十分厲害,而如今輪到她了,她卻明白這種厲害之下,深藏著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