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愁恨又依然(一)(第3/4頁)
於是她擡頭,打算跟對方說自己原本要說的話,卻聽得衛三又開口說了句。
“還有一事……”
阿月看出他眼中閃過的異樣神色,不由地心中微沉。
衛三素來以面無表情著稱,無論怎樣的事他都很少有情緒,可眼下阿月卻從他的眼中看出了一絲恨意。
“衛三,你有什麽事,直接說。”
衛三倒不似若月那般有所有顧慮,他聽了對方的話後,直接沉聲道:“臣打算離開紫宸殿時,卻見一暗衛模樣的人入殿,便多留了一會兒,結果聽見了……王爺戰死的真相。”
阿月的指尖猛地在炕幾的桌角上一攥。
“你說什麽,什麽真相?!”
她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臣不敢胡說。”衛三說著一拱手,聲音也低了下去,“臣聽見,那暗衛模樣的人跟陛下回話,說王爺是他親手射殺,只是落入懸崖之下,再難找到屍骨。”
“——!”
阿月的雙眸猛然睜大,眼中迅速浮現出震驚和不敢置信。
“衛三……”好半晌後,她才喘息著開口,“你、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衛三便道:“臣不敢保證,但方才所言,皆是臣親耳所聞,一字不敢作假。”
他說著便將自己聽見的別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原來天子在安排出征的大軍時便在士兵之中放了一隊比部的人,衛三因著不知隸屬於天子的司部和比部,只說那似乎是一隊暗衛,但阿月卻知道,那些人全是比部精銳。
這些人被安插在士兵之中,尤其是那首領,竟成了昭武王的左右手,戰場之上幾乎時刻跟著對方。
他偽裝的一直很好,直到最後一戰時,昭武王為了提升士氣,親自帶兵出戰,將盤縉殘兵逼至山崖,等那些人被俘後昭武王便打算回營,結果被那比部首領在身後放了冷箭,他本人也因此跌入山崖。
因著當時追擊殘兵只有他二人,故而那比部首領回營後說的話便死無對證,眾人倒是派了人去那山崖處搜尋,可山崖之下便是湍急的水流,根本看不見人影。
因此將士們便也只能接受主帥戰死的事實。
但實際上,昭武王不是戰死,而是被人故意射殺。
而那人的主使卻是在他死後給了他極盡哀榮的天子。
聽完衛三所言,阿月覺得這一切簡直太過荒謬可笑了。
時至今日,她才算真正認清了那個曾和她同床共枕十年的人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她的掌心之中,緊緊攥著那個毒藥,下顎之處咬得死死的,雙眸之中隱約泛出了一些血紅。
“……衛三。”
很久之後,她才慢慢開口。聲音聽上去竟平靜極了。
“你出去吧。”
衛三一頓。
“王妃?”
她不是說有事要交代嗎?
阿月卻沒再說什麽。
“出去,我一個人靜靜。”
衛三聞言,便意識到對方如今心中只怕極其不好受,因而便不再開口,應了聲後再次離開。
昏暗的寢殿之內,又只剩下了阿月一人。
她就這樣坐著,良久之後才慢慢起身,纖細的指尖緩緩將眼尾流下的清淚拭去,接著她走到床邊,將那放在枕下的信全都拿了出來。
寢殿之內唯有一盞宮燈在忽明忽暗地跳動著,阿月走到那宮燈前,將燈罩拿走。
沒了燈罩,那燭火便有些明亮起來,但卻不足以照亮整個寢殿。
阿月把手中的信一一拿起,接著放在正在跳動著的燭火上。
很快,火舌席卷了信紙。
阿月就這樣,冷眼看著那些信一點點被吞噬,最終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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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阿月起了個大早,罕見地踏出了寢殿。
接著在若月驚愕的神色中說了句。
“去紫宸殿。”
另一邊,紫宸殿。
天子正看著手中的折子,卻忽然見一內侍匆匆而來,接著在張彥耳邊說了什麽,引得張彥雙目大睜。
“什麽?!”
這動靜自然引起天子注意,但他並未擡頭,只是問了句。
“怎麽了?”
張彥便忙回道:“陛下,殿下她落水了!”
天子聞言指尖一滯,下一刻手中的折子被猛地丟下,他整個人霍然起身。
匆匆趕到明義殿時,尚藥局的人已經在了,天子問了很多,在確定阿月沒事後才終於放下心來。
此時的他也沒心思去計較若月和旁的宮人伺候不當的罪名,只是一心想著阿月什麽時候能醒來。
“回陛下,好在如今時值夏日,太液池池水不涼,王妃只是有些溺水,並無大礙,最遲明日便會醒來了。”
那司醫說完這話後,天子便揮手讓其趕緊去開藥。
而他自己則守在了寢殿之中。
這一守,便從一個白日,守到了另一個白日。
無論誰來勸他離開休息他都不聽,非要在這裏看著床上的人平安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