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3/3頁)
余秀娘心底登時多了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
前兩日她到盛京時,無意中聽人說起順樂街一家名喚“狀元樓”的酒肆,說那東家就是新科狀元的丈母娘,新科狀元不去翰林院,反而同皇帝請恩去了都察院。
新科狀元,都察院。
聽見這些字眼,下意識便過來了順樂街。也是巧,一來便看見那雇人的啟事。進門一試,竟當真留了下來。
從前余秀娘做官夫人時,從來不出外應酬。她身份太過低賤,這盛京裏的官夫人大多瞧不上她,她也懶得出去自討沒趣。
是以,她在這盛京,當真半點人脈都無。
如今她留在“狀元樓”有著自己的私心,可楊蕙娘、如娘還有姜黎待她卻是真心的。
這一點,終究是她不光明磊落。
余秀娘按下心中的愧疚,深吸了口氣,揚唇一笑,爽利地道了聲“早”,又問:“阿黎呢?”
楊蕙娘輕咳了聲,笑道:“她昨夜算賬算得晚,今日我便讓她多睡會再來。”
姜黎昨夜的的確確是累著了,可卻不是因著算賬。
起來時天已大亮,她摸了摸旁邊早已涼透的被褥,迷迷瞪瞪地趿拉著繡鞋下了榻。
桃朱端水進來時,她揉了揉眼,啞著聲道:“公子幾時去當值的?可用早膳了?”
桃朱道:“公子卯時一刻便出門了,今日公子起得晚,奴婢只好熱了幾個燒餅讓他在路上吃。”
霍玨一貫來起得早,之所以今日起得晚,那自然是昨日歇得太晚了。
姜黎臉頰熱了熱,強行按下心頭的臊意,學著霍玨一貫來的模樣,淡淡“嗯”了聲:“無妨,一會讓小廚房把湯羹燉上便好。”
桃朱不著痕跡地掃了眼姜黎松松垮垮的衣領裏,露出來的一截鎖骨,柔聲道:“湯羹奴婢一早就差人燉上了,夫人的、公子的都有,夫人安心便是。”
就這姜黎忙著讓人給霍玨燉湯羹時,那廂霍玨正端坐在都察院裏,聽人碎嘴子。
說來這都察院也算是盛京裏最抱團的一個官署機構了,不管是平級的禦史,還是不同層級的禦史,都沒甚勾心鬥角之事。
只因都察院這一群禦史呀,天天幹的都是得罪人的事。這盛京裏的官署,上至六部下至衙門,乃至宮裏的司禮監,都被他們得罪了個透透。
他們再不團結些,哪能抵禦得了外敵?
“聽說魯禦史與柏禦史出門上值前,必要同自家夫人道:今日為夫興許會觸柱而亡,若當真如此,你們不必傷懷。不過是職責所在,為國捐軀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宗奎用手掌遮著嘴,說得很是起勁,“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他們這臨別一言每日都在說。幾位大人的夫人每逢聚會,必然要拿這事說笑。”
旁邊一位都事往左右掃了眼,也笑眯眯地插話道:“不用聽說了,這事兒在都察院從來不是秘密。你們可要知曉後續?後續就是,兩位禦史大人說完後,禦史夫人便問:晚膳可要等你回來一同吃?大人立即答:自是要的,一個人用膳也忒寂寞了!”
宗奎正抿了一口茶入口,聽見此話,實在是憋不住笑意了,想“噗嗤”一聲笑出來,偏生那口茶堵在嗓子眼裏,直接便嗆進氣管裏去了。
登時咳得面色漲紅,雙目含淚。
魯禦史進來時,沒聽見宗奎咳,倒是看見了他激動得不能自已的樣子。
隨即便想起了這位並州宗家的榜眼宗奎,同狀元郎一樣,也是費盡心思要入他都察院之門的,想來也是個一身熱血的好兒郎。
於是一撫胡子,老懷一笑,道:“不過才第二日當值,怎地就激動成這樣了?”
說罷,便喊上二人進了一邊的廳房,將一封密信扔到桌案上,道:“今日你們隨左副都禦使跑一趟兵部,此密信檢舉的,是兵部尚書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