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當著一切結束的時候,金羨魚還如在夢中。
玉龍瑤果如他所言,遵守承諾,幹凈利落地抽身離去。
可眼下的情況容不得她發怔,她無暇去關注嚇得瑟瑟發抖的孩子們。
事實上,當他們看到她目光看過來的時候,臉色反倒更白了。
金羨魚本來就不擅長安慰小孩兒,幹巴巴地丟下一句,“別害怕,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後,忙低下身去查探眾人的情況。
這裏面鳳城寒的傷勢最嚴重。
她不敢耽擱,釋放出了一縷真氣,靈力如潺潺水流般深入他丹田,細心找到著他丹田內每一處破損並加以修補。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經過及時治療,鳳城寒的傷勢並不算太過嚴重。
這其中當然也有鳳城寒自己的功勞,他根基打的穩,為人也不駑鈍,劍入丹田的時候,特意避開了關鍵的致命部位。
金羨魚忙完了這邊,又去按照傷勢的輕重包紮那邊。
等她滿頭大汗地擡起頭來的時候,那些原本瑟瑟發抖的孩子,竟然都自發地散開,強忍住淚意端水拿藥,幫著打下手。
“謝謝。”金羨魚心裏一軟,她想擡起手摸摸面前小姑娘的發頂。
臨到頭頂時,卻又猶豫了。
小姑娘不解其意,懵懂地望著她。
金羨魚收回手,抿緊了唇,轉移話題,“你還知道哪裏有傷藥嗎?越多越好,我和你一起去拿。”
小姑娘點點頭,飛快地站起身跑到了前面,招呼她跟上。
等到她再一次跨進帳篷裏的時候,不少傷員都已經蘇醒,這裏面就包括了衛寒宵。
他面色蒼白,失魂落魄地站在鳳城寒面前,緊閉的唇瓣不知道在想什麽。
聽到腳步聲他轉過頭來,怔了怔,移開了視線不去看她。
金羨魚本來還想解釋一下她剛剛的非常時期,非常操作,可看到衛寒宵這個模樣卻又覺得沒了解釋的必要。
他沒有懷疑她,也明白她一定有她的不得已。畢竟玉龍瑤離開,而眾人安然無恙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是這並不代表著他現在願意和她溝通。
金羨魚將手上的傷藥遞了過去,“給,給他用這個。這個是治療外傷的,你自己用。”
衛寒宵一聲不吭地接了,跪下來半個身子,用另一只尚算完好的手幫鳳城寒上藥。
頰側的白發垂落下來,他動作小心翼翼,笨拙中透著輕柔,根本顧不得自己如今還傷痕累累,血流不止。
直到金羨魚端著一盆血水走出帳篷,衛寒宵才猶豫著叫住了她。
“喂——玉龍瑤呢。”他嗓音沙啞得驚人。
“走了。”
衛寒宵唇瓣動了動,想問,卻什麽也沒問。
如今她和衛寒宵之間的氣氛十分微妙,衛寒宵悶頭幹他自己的事,偶爾需要她的時候就喊她一聲。
這個貓一樣反復的少年,經歷了這一切之後好像迅速成長了起來,只不過成熟的代價實在太過慘烈。
她和衛寒宵分工合作,尚算默契地清點戰損、療傷、收屍。
等一切處理得差不多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衛寒宵渾身作疼,一直強忍著沒表露出來。他受傷本來就重,又一天滴水未進,小腹一陣痙攣,終於支撐不住,“唔”了一聲,一個倒栽蔥摔倒在了地上。
“我、我怎麽了?”衛寒宵迷惘地睜開眼,鴿血紅的眼底泛著水汽,嗓音飄忽地問。
他已經被金羨魚搬到了床上。
“你需要休息。”金羨魚言簡意賅地表示,同時倒了杯水遞給了他。
衛寒宵接過水,頓了半秒,抿了一口,“多謝。”
眼見衛寒宵沒事,金羨魚松了口氣。
死了這麽多人,下葬也是個不小的問題。
她轉過身正準備繼續忙活,衛寒宵突然在她背後叫住了她。
“……抱、歉。”很幹澀的嗓音。
金羨魚腳步一頓,“該說抱歉的是我。”
衛寒宵無意識地,緊巴巴地摳著杯子上的雕花紋:“……我方才態度對你很不好。”
“這不怪你。”金羨魚道,“我大概還有半個時辰處理這些事情,處理完我就會離開。”
衛寒宵聽了,低下頭,沒有問她去哪裏,也沒有挽留,只是放下了杯子,從床上又爬起來。
“放著讓我來吧。”
明明沒有誤會,但她和衛寒宵之間的距離卻生疏得像是隔了一道天塹。
不管這是不是出自玉龍瑤的本意,金羨魚心裏很清楚,玉龍瑤今日所作所為,徹底斷絕了她和衛寒宵之間的可能性。
這個可能性不單單指男女之情,更指友情、結盟的可能性。
博力察等人歸根到底是受她牽連,一想到這兒,金羨魚幾乎無法接受。就為了她和玉龍瑤該死的愛恨糾葛??
從前她看電視的時候,最無法忍受男女之間的偉大愛情要拉上許許多多無辜人氏陪葬。可誰能想到就在今天她也成了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