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直覺

謝遠琮離了紀初苓一些距離, 見她忽然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弄走了她的婢女, 也不知道小姑娘在動什麽心思。

前世他後來再見到她, 哪怕是精力很好的時候, 眉目之間也總能瞧出抹縈繞不去的病氣。大概是因為身子的緣故, 她的性子都沉靜了太多。

還是這般靈動的好, 就是太瘦太小了些, 得要多吃點才行。謝遠琮想到此,不由蹙了蹙眉頭。

那邊謝遠琮一面暗暗思忖,一面悄無聲息地跟上。

這廂紀初苓遣走秋露後, 自個往回琳瑯院的路上走,心裏頭越發覺得有些不踏實。

她走著走著,驟然停下腳步來, 神色疑惑地回身朝某處看了看。那處光影斑駁, 樹梢晃動。

沒有人啊……

小臉上是擰眉思索的模樣,紀初苓緩緩又往前邁了幾個小步, 豎起耳朵, 卻還是覺得不對。

確實沒聽錯, 是有聲響。與上回在大哥院子裏, 聽到的那種似有似無, 不成字句, 可偏偏她卻又能聽懂的聲音一致。

上一回,她得知是紀正睿害得大哥,太過氣憤, 以至於把這件事給拋到腦後了。

所以這些聲響是發自草木的!

紀初苓霎時恍然。她雖然不能像當初在寺廟中那樣, 同花花草草說話,卻時不時還能聽見花草的私語交談?

雖然不可思議,可她連重活一回都可以,相比起來,這事也就不那麽驚奇了。

意識到她有這種能力,紀初苓舔了舔唇,再凝了神去細聽。過了會,臉色更顯怪異了。

方才並沒聽岔,此處的花草確實在私語,說那一處有人,好似還跟了她好一會了。

可她剛回頭看了,一個人影也沒瞧見啊?

怎麽回事啊……

在紀初苓回頭的時候,雖說不可能被看見,謝遠琮下意識還是往暗處隱去了些。

同時眸中浮現疑色,小丫頭這舉動,莫不是發現他了?可這念頭一出,又立馬自己否定了。

他此時的身手雖然與他前世有差,但放眼望京已是不賴,尋常護衛都發現不了,紀初苓又不懂武藝,如何會發現?

然而緊跟的這一路,紀初苓走走停停,期間回頭幾次,視線每回都精準無比地鎖在他的藏身之處。

饒是他兩世身經百戰,此時背上都禁不住出了層薄汗。

謝遠琮不解地想,這種情況,難不成就是長姐曾說過的,所謂姑娘家的直覺嗎?

紀初苓聽那花草們說的信誓旦旦,可卻怎麽都瞧不見跟著她的那個人影,心口如鼓擂,腳步也越來越快。

拐過徑道途徑花園,正好前方一隊府內護衛迎面走來。

紀初苓如遇救星,眼睛一亮,沖為首那人喊道:“盛勇!”

盛勇聞聲,見是她,上前恭敬行禮道:“二小姐。”

只見二姑娘四下裏望瞭望,便朝他勾勾手指。盛勇雖不明白,仍是走近小聲問道:“二姑娘這是怎麽了?”

“盛勇,我覺得好像有人跟著我,你功夫好,這附近能發現別人嗎?”

盛勇見紀初苓臉色鄭重,不像玩笑,立即戒備起來。有人跟著二小姐?難道有賊人偷偷藏身府中?

有紀二姑娘出事的事在前,盛勇也不敢不警惕。

“你們幾個,去那邊看看。”盛勇給身後護衛下了指示,自己也去了另一側探查。

紀初苓探頭看著護衛們搜查,還給盛勇指了幾處,但仍什麽都沒有。

眾人好一番搜查,卻沒有什麽發現,盛勇只得問道:“二小姐,沒發現有賊人。您確定有人跟著您?”

而那位只是犯了相思想偷偷來看一眼紀初苓的賊人小侯爺,藏匿之處幾次被紀初苓點破,臉色實在黑沉。

紀初苓沉吟了下,道:“這樣啊,許是我弄錯了。”

盛勇是衛國公府內的護衛頭領,紀初苓心想他的本事定是最好的,他都沒搜到,那應當是,沒人吧……

盛勇也沒多想,當是紀初苓那日被賊人驚嚇,神思不安,才會如此。紀家這位二姑娘是個好相處的,盛勇得知她遇事也很是氣憤,當日隨行保護不利的護衛也都被處罰了。

他安撫道:“二小姐莫在意,也許是哪只畜生鬧出來的動靜,被您聽見了。”

謝遠琮的臉刹那間更黑了。

盛勇殊不知自己頭頂上已經懸了柄利刃,見紀初苓身邊沒婢女跟著,便道:“怎麽只有二小姐一人?可要屬下送您回去?”

紀初苓搖搖頭:“不必了。”

被紀初苓這一鬧,府內護衛戒備了許多,謝遠琮也不好再待。

紀初苓心裏想的卻是別的事。她並不覺得是盛勇所說的貓貓狗狗跟著她。花草說有人,盛勇卻說沒人。

紀初苓頭皮發起麻來。她忽然想到,花草植株所見的與人所見的不同。

跟著她的怕不是只鬼吧?

紀初苓匆匆忙疾步回了琳瑯院,待緩過來一想,又覺得此事好笑。她自己當了那麽多年的鬼魂回來,竟反倒怕起鬼來了。念及此,之前那絲怕也消散了,只心裏留了個主意,待哪日去廟裏順道給它燒柱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