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再撈一筆(第2/3頁)

辛桃馥腦子裏一片火熱,他原本覺得自己不該是這樣的情緒,可奇怪的是,他現在只覺得很生氣,這股憤怒實在莫名其妙,卻又實實在在。辛桃馥以為自己挺冷靜的,但其實他的手卻在微微發抖:“哦,是麽?你和我說這個,是什麽意思……”語氣好像在責怪殷先生。

但他又有什麽資格責怪殷先生?

殷先生卻不以為忤,只說:“大概是我非要多管閑事,給你找不痛快。你要生氣,盡管罵我狗拿耗子。”

辛桃馥臉上一僵,竟不知該回答什麽,強行擠出笑容,說:“先生是關心我,我怎麽會生氣?”

殷先生說:“你要氣就氣,要罵就罵,可別憋著氣,免得你半夜氣不過,拿剪子戳我的心窩。”

說著,殷先生拿起一枝珍珠梅,插入瓶中。

辛桃馥別過臉,又不說話。

也不知是這份遲到多年的“真相”讓辛桃馥方寸大亂,還是辛桃馥真的恃寵生嬌了,這半天下來,辛桃馥一句話也沒和殷先生說。

他仿佛沉浸在一種奇異的氛圍裏,惱怒和悲傷交錯化作刀刃,交錯地在他的心頭刻出深深淺淺的痕跡,他只覺得煩悶、無措和幾絲痛心。

他不言語、不說話、不哭、也不笑,殷先生卻好像並無放在心上。

殷先生並不說一句話,既不去安慰辛桃馥,也不試圖哄辛桃馥高興。他只是拿出一簇一簇的花,笨拙地嘗試著插花的技藝。

半天過去,屋子裏放滿了十幾個插滿珍珠梅、芍藥、洋桔梗等各色花卉的瓶子。色彩倒是鮮艷,但卻雜亂無章。

辛桃馥看得眼花,更覺煩躁,扭頭就往樓上去,不提防一轉身就撞倒了一個花瓶——但聽“哐當”一聲,花瓶墜地,碎成許多瓷片,鮮艷的花枝也委頓在地,倒有幾分殘破的美感。

辛桃馥愣了愣,擡頭看了看殷先生——這花瓶價值幾何,辛桃馥並不知道,他知道的是這插花好像是殷先生鼓搗了幾十分鐘才弄出來的。

殷先生卻笑笑,說:“這聲倒是清脆,你要是喜歡,不如多砸幾個。”

辛桃馥一時不知是氣是笑:“哪有這樣糟蹋東西的?”

殷先生卻說:“東西都是給人用的,只要發揮了用途,對人來說有了用處,就不算糟蹋。”

辛桃馥並不相信這個理論,準備轉身離開。

殷先生卻拉著他的手,叫他捧起一個花瓶,高高舉起,隨後一揚手,如扔球似的擲下,頓時又是一片破碎聲。

辛桃馥愣愣的,半晌呆望了殷先生一眼。

殷先生笑道:“這可好聽麽?”

如此,殷先生誘導著,叫辛桃馥繼而連三地砸了四五個花瓶,待砸到第六七八個的時候,也不必殷先生勸著了,辛桃馥已砸出一股癮頭來,發了狠地把花瓶往地上摧殘,越碎越美,越響越好。

這人的破壞欲,大概是天然帶出來的壞處。

可這壞處又使人欲罷不能。

辛桃馥又痛又快地一口氣把花瓶通通砸破,連帶著將殷先生精心擺弄的花卉都摧殘了一遍,最終,客廳裏是一片狼藉,殘花遍地。

而辛桃馥的胸中卻好像紓了一片火氣。

那股奇怪的怒火已泄了,身體內只剩冷冰冰的哀愁。

在他已無法發怒的時候,心底的空虛、失落和悲傷變得更大。

他沒了摔東西的勁頭,便倒在沙發上,又眼睜睜地看著天花板。

辛桃馥看起來徹底冷靜了,招來了傭人收拾殘局。

幫傭們其實在外頭就聽見動靜了,但因為殷先生事前的吩咐,所以沒有出現,雖然心裏擔心好奇,但還是等辛桃馥召喚了,她們才敢進內。一進了廳子,她們便被屋子裏的景象驚到了,但臉上都沒顯什麽情緒,聽從辛桃馥的吩咐安安靜靜地打掃衛生。

辛桃馥見女傭們在工作,他便先回樓上臥室去,靜靜臥下。身子沉在軟綿綿的床褥上,心頭卻越發沉重,又不知自己在想什麽,只是覺得哪裏空了一塊似的。

也許他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因此連殷先生隨他進了臥房也沒察覺。

直到殷先生也隨之臥在他身側,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他才回過神來。殷先生也沒言語,只是用一種溫柔又哀傷的眼神看著自己,就如同他已經感受到了辛桃馥所感受的一切一般。

這種眼神讓辛桃馥如泡在溫泉之中。

殷先生低低垂眼,將吻落在他的唇上。

他忽而感到極為溫暖。

二人躲在瞧不到夕陽的角落裏,溫柔纏綿,直到月亮高懸。

肌膚的親密或許真的能讓人的心貼近,辛桃馥好像能從呼吸裏找到殷先生心跳的力度。

勾纏了許久,二人方平息。

辛桃馥好像精力耗盡,很快睡了過去,夢中仿佛又見著了母親的眉眼,陶歡兒似動了動嘴,要說點什麽話,卻在話音未起之際,夢境破碎,辛桃馥猝然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