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想殺便殺(第2/3頁)

所以,他索性只買了一根蠟燭,就當是應個景兒。

說到底,他也不知道蛋糕和蠟燭的意義是什麽。

甚至他也會質疑“過生日”這個舉動的意義。

如果不過生日的話,他或許就不會在辛桃馥十八歲生日那天說那句話了。

——腦子裏拂過這個念頭,殷叔夜忽而自嘲地笑了笑。

這真是沒道理、沒意思透頂的想法了。

就算沒有過生日這件事,當年殷叔夜也一定會重蹈覆轍。

在過去的很多年裏,湘夫人是殷叔夜記憶裏的一盞燈,卻又是一把刀。

他很難不去懷念這份溫情,但又很難不去害怕溫情背後的假象。

在他活過來的那麽多個年頭,除了湘夫人,從來沒有人真正愛他、在乎他,使他感到溫暖。如果湘夫人對他也是假的,那麽說,他就是一個沒人愛的可憐蟲。

而他,給予湘夫人的感情卻是真實而熱烈的,甚至是獨特的、唯一的。

如果一切都是騙局,那麽他的付出就是最大的笑話。

殷叔夜自認很堅強,從小到大受到過無數的嘲諷、打壓、暗算和欺壓,他都能夠保持著招牌假笑一一應對過來。

直到湘夫人過世,他才知道,自己最大的軟肋在於感情。

他表面上繼承了父親的冷酷硬派,內裏卻又繼承了母親的百轉柔腸。他要是把誰放在心裏,就再也拿不出來了。

就算對方拿刀子捅他,把他的心臟挖出來踩在地上,他還是舍不得、放下下。

不過,在那個時候的殷叔夜還未開始自己會把誰放心上這種事。

當時家族的重要人物一夜慘死,殷叔夜臨危受命,風雨飄搖中拼搏了好幾年,哪裏會想這個?他那時日日是枕戈待旦、焚膏繼晷,直待局勢穩定、地位穩固了,殷叔夜才遇見烏雲散去後吹來的第一場風、綻放的第一朵花、降下的第一場雪、升起的第一輪月——也就是辛桃馥。

一開始,他也未把辛桃馥當成“威脅”。若以“威脅”論,辛桃馥看起來未免太過可愛了一些。

殷叔夜每次見到他,心情都很好。

他好像明白,為什麽那麽多人喜歡在身邊帶一個小情人了。

——是的,當時他對辛桃馥的定義就是“小情人”。

作為經歷過生死劫的殷叔夜,對身邊的人還是很提防的。他和辛桃馥相識純屬偶遇,但他不完全相信“偶遇”這種事情,因此特命班子書去查辛桃馥的底細。

待查明過後,殷叔夜表面平淡,實際上則暗暗松了口氣:還好他不是別人派來的。

班子書說:“他家境貧寒,先生要幫助他的話,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班子書用的是“幫助”一詞,但隱含的意思也不言而喻。

殷叔夜的思路也大抵如此。

他從來不考慮發展一段走心的關系——太危險了。或者說,他在這方面已成了一個膽小鬼,根本不敢。

如果是錢貨兩訖的交易關系,則給殷叔夜極大的安全感。

這份安全感讓殷叔夜信心滿滿地接近辛桃馥。

直到在辛桃馥十八歲生日那天,辛桃馥流露出想要戀愛的意思,殷叔夜的內心立即就被震動了。

他好像沒想過這個可能性——或許又是刻意的不肯去想。

只是,作為“上位者”,他永遠能用遊刃有余的高傲包裝自己,說出那一句:“小朋友不可以太貪心,只能選一樣。”

這話實在是傷人。

殷叔夜說出口之後,就知道自己怕是把辛桃馥狠狠傷害了。

或許,他有更好的辦法、更好的言辭去表達,不至於讓辛桃馥在最開心、滿眼期待的時候被兜頭潑冷水——但當時的殷叔夜沒做到。

因為當時,他慌了。

——而在辛桃馥的視角裏,則是殷先生罕見地露出詫異的神色。

確實,這在殷叔夜身上是極為罕見的。

招牌假笑都掛不住,絕對算得上是重大車禍。

要知道,殷叔夜從背後被捅八刀頭上還被砸一個啤酒瓶,招牌微笑都不會掉漆。就是這麽牛。

那個時候殷叔夜才隱隱想到,辛桃馥雖然可愛,但還真的很危險。

可是,殷叔夜並沒打算放棄他。

或者說,他已經做不到放手。

而且,辛桃馥看起來是多麽無害!

殷叔夜已站到那麽高的位置,為什麽需要害怕辛桃馥這個“小朋友”呢?

許是這樣的想法能讓殷叔夜自感安全,他便一直站在高位上俯視辛桃馥,將辛桃馥的喜怒哀樂懼一覽無余,方得安心。

他不得不承認,他當初是卑劣、懦弱的,他甚至興起要完全馴服辛桃馥的念頭。把辛桃馥藏在金屋之中,一切行蹤盡在掌控。辛桃馥所得的一切資源、財富甚至尊嚴,都盡數從他手中而來。而他則若即若離,在辛桃馥表現好的時候寵愛他,在辛桃馥表現不佳的時候冷落他,一拉一收,如同馴服家養小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