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聚短別長(第2/3頁)

阮容比他好得有限,也就是多清醒了一段時間,她和柳寄子的對話,阮慈都竊聽到了,三個人說到這裏,阮容終忍不住大哭起來,說道,“最是絕情帝王家,太子什麽都知道了,一句話也不肯提醒我們,只願意換個人娶,就算是試著救過我們家了。”

她攬住阮慈,抽噎道,“周家人還拿你當借口,說你是十五年前覆滅的林閥之女,是我們的表妹,太子索你進宮,是我們家心懷叵測——顛倒是非,竟至於此!”

阮慈有記憶以來就在阮家長大,雖然阮家人待她並非和生身一樣,阮慈也有所不滿,但阮家始終都是她的家,她對自己的身世沒什麽興趣,嘆道,“這都是淩霄門的意思,皇家也不過是依附仙宗存在,又能做什麽呢?他們也被蒙在鼓裏罷,只覺得周嶴拜了柳寄子為師,有了靠山就飛揚跋扈,因為自己礦場歉收,向阮家索取坤佩想要豐產。太子自然覺得這樣的齟齬,他可以調停得了,其實根本不是這個格局。”

便將三宗鎮宋國的事情,撿了能說的告訴兄姐,“其實就是周嶴,都不知道淩霄門索求坤佩到底是為了什麽。宋國原本不是從前這個樣子,七百年前,有個大魔頭受傷落入南株洲……”

謝燕還要破障而出一幹事,和東華劍有關,阮慈也沒提,饒是如此,阮容、阮謙也聽得瞠目結舌,他們宋國百姓被關了七百年,猶如井底之蛙,再小的事都十分新鮮,又恰能解釋許多從小到大的疑問,阮容聽阮慈說完了,還追問道,“那個大魔頭呢?還在宋國麽?”

阮慈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大概走了罷,我也就知道這些,我在地井遇到一個老前輩,說自己是北幽州最厲害的大修士,看中了我的稟賦,要收我為徒,她真身不在這裏,讓盼盼帶路,領我去北幽州找她。”

她說這話,阮容等人深信不疑——阮慈天賦,不下於兄姐,阮容、阮謙可以無師自通地持符,阮慈被仙師看上也是理所當然。

阮容看了眼王盼盼,細聲問,“我們是不是不便跟隨?”

阮慈苦笑說,“那個前輩仇家很多,我跟著盼盼也是沒有辦法。柳寄子說得挺好的,我們最好不要走在一起。”

當下為阮容指點道路,又說了些別的國家與宋國不同的地方,叮囑道,“你們先在野地裏,慢慢的再混進城裏去罷,沒事不要回宋國,盼盼說,我們平時念誦的清凈避塵經是三宗所傳,持符每每三問,每問一次就是一次的因果,因果這兩個字極是玄妙,既然已經允諾了持戒、持律,誰知道戒律裏都有什麽?三宗的弟子可以輕松感應你我的思緒,柳寄子放過我們,是他自把自為,瞞著陳余子做的,如果被其余三宗修士發覺我們是阮家人,恐怕麻煩不小。”

容、謙二兄妹雖然生於門閥豪富之家,但宋國爭端頻仍,他們並非無知小兒。阮容以世家嫡女的身份,被阮慈奪去婚事亦不遷怒,更看穿阮氏滅門,阮慈的身世其實只是借口,這就可見一斑。雖然此生從未出過宋國甚至是宋京,兩人一無所有,要到一個從未去過的國家謀生,但兩人依舊不露畏懼之色,阮容提起柳寄子,恨意滿面,低聲道,“他就是我們滅門慘案幕後的兇手,我們兄妹三個,將來不論誰的修為勝過了他,都要報了這個血海深仇。”

阮謙本來活潑多言、開朗達觀,經此變故,性情大改,姐妹兩人敘過離情,他很少說話,此時卻不以為然地開口說道,“就柳寄子麽?按慈姑所說,他也是奉命行事,而且他是周家供奉,和我們阮家無恩無舊,我倒覺得他還算是條漢子,陳余子才是真小人,我們阮家供奉他多年,他攔不住柳寄子也就算了,容姑這幾個孤兒,是阮氏僅余的骨血,只因為怕她們礙事,一句話全都殺了——將來若我們有了本事,第一個要殺陳余子,那之後,又何止柳寄子一個?這所謂三宗哪一個都不能放過。”

阮容覺得他不切實際,這三宗能鎮壓宋國,可見是多麽的龐然大物,兩人爭執起來,阮慈道,“好了,有什麽好吵嘴的,周嶴、柳寄子、陳余子還有三宗,不論恨誰不恨誰,滅了我們全家,那就是未盡的因果,將來我們有了多大的本事,算多大的帳,總要一一了結過去。”

以前她年歲最小,在兄姐面前總是稚氣未脫,此時一句話倒說得兩人都不響了,阮謙望了她一會,說道,“慈姑,你長大了,談吐也大不似從前。”

確實,從前阮慈何曾知道什麽是因果?這句話倒說得她心中一酸,舉手抹了抹眼睛,強笑道,“以後就沒有家了,不能再和以前一樣。”

兄妹三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都知道離別在即,此時一別,他日只怕不知何時相見,不論如何,在阮府中安安穩穩、朝夕相處的日子是再回不來了。三雙手握在一起,兩個女孩都落下淚來,唯有阮謙抿緊了嘴,神色陰沉。阮慈看他眼角眉梢黑氣沉沉,不比從前俊朗,反而有幾分邪異,心中很是不安,但也知道王盼盼不會再出手相助,只得將擔心擱在心底,暗想道,“柳寄子說,讓謙哥和容姐相助我,可見謙哥不會這樣容易便死的,只要活著就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