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落入人手(第2/3頁)

王盼盼快急哭了,尾巴壓在地上擺個不停,耳朵也貼著臉邊,乍一看頭是圓的,她道,“哪有一開始就死了的?不是,為什麽主人從來不說起啊?害我還以為煉化東華劍是極簡單的事,她等了你七百年,有什麽是打算不到的?若有這樣的險關,她早該預先做出安排才對。”

“也許這就是無法言傳的奧秘呢?不是你說的麽,東華劍有許多法門都是心裏明白,卻無法告訴別人的,就像是我感應東華劍時看到的東西一樣,層次太高了,便是看到了也無法承載消化,便是自身領悟了也不能傳授給別人。”阮慈心裏卻是早想明白了,“也許這就是東華劍使都要過的一道關口罷,最後能夠出世為眾人所知的,都是過了這一關的,若過不了這一關,默默地就死了。”

“那也不能現在啊,主人為你殺了世上所有劍種,若你也死了,東華劍無主,那瑯嬛周天該怎麽辦?”王盼盼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天知道下一任劍使何時現身,很可能會來不及的!”

什麽來不及?

阮慈不禁心中一動,只是王盼盼沒有解釋,她也就不再細問,只是閉眼說道,“盼盼,別吵我,我再試試看,我想,是不是因為我無法感應道韻,到現在只是些內家修為,觀想的速度趕不上東華劍變沉的速度。謝姐姐她們自然蘭心蕙質,又各自有名師護持,觀想得應該比我快得多。”

這也不無可能,王盼盼忙道,“那你快觀想,快觀想,若按這個速度,幾日內你的內氣無法負擔這個重量,筋肉骨骼開始虧損,繼續傷到肺腑的話,連凝神都做不到,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阮慈也知道茲事體大,閉上眼心神沉澱內定,借由背部肌膚感應東華劍的重量、花紋和形狀,她其實天分無論如何也不能算差,觀想了幾個月,五官六識已極為敏銳,心神也極為專注,凝定如針,絲毫不曾胡思亂想,漸漸晉入定中,仿佛能從東華劍的劍鞘之中,感應到那狂暴的沖天靈氣。

阮慈心神只是稍一浸入,便似乎被無邊鋒銳刺痛,此前她一向很小心,都繞過劍氣,只是如王盼盼傳授一般,感應東華劍的形狀,今日卻是想到,“我對劍身感應如此艱難,是不是因為這劍氣無形間總在摧毀我的觀想圖景,又或者完整的觀想圖景中,也應有這劍鞘中的靈氣——若沒有靈氣,劍柄下方不就是空空如也,還怎麽能叫一柄劍呢?”

她腦中觀想的圖景,應她念頭立刻轉變,原本那柄古雅的長劍之中仿佛射出了無邊無際的鋒銳劍意,就像是劍中藏了一個小小的太陽一般,阮慈無意間忽然想起了某一次觀想時見到的景象,混沌之中,第一個念頭,乃是恒久中的第一個變化,這變化便是所有生機的浮現。就猶如現在,她的念頭點亮了呆板的觀想圖,而那柄身藏日月星河為穗的長劍漸漸變得越來越亮,劍意就像那被念頭引燃的混沌虛空,沸騰如煮,從她那不知存在於身體何處的識海之中刺入她的四肢百骸,帶來尖銳痛楚,阮慈此時要收回心思已來不及,駭然望著那劍意將她奇經八脈淹沒。

她屢經變故,並非深閨弱質,在宋國地脈中爬行時,石壁狹窄,她也是遍體擦傷,雙手手心都爬得血肉模糊,阮慈連眉頭都沒有皺一皺,但這劍意入骨的劇痛,卻讓她連叫都叫不出來,只覺得每一寸血肉都有小劍攢刺,從皮肉一直鉆到了骨頭裏,又逆行上腦,痛得阮慈甚至無法思考,連時間都不知過了多久,只是冥冥中不知何處有一股力量,支持著她不至於暈厥過去,但也正因為這股力量,她無法從痛苦中解脫,只能清醒地在這痛苦中煎熬。

阮慈心中不知如何,漸漸升起明悟,只要她毀了觀想圖,便可立刻從痛苦中解脫。她感覺自己已經活生生被剝了幾層皮,但意識卻依舊清明,想道,“這圖一旦毀去,就無法將東華劍掌控到輕重如意,那麽將來總要再來一次的,這一次不成,下一次還要經受一樣的痛苦,甚至也可能觀想圖被毀之後,就再也無法感應東華劍,連觀想本身都做不到了。”

她年紀幼小,性格尚未長成,在宋國那樣險惡的環境下,所求無非圖存,終身也只能任長輩安排,日子過得渾渾噩噩,便是聰明伶俐,靈台也猶如落滿了灰塵,並無明確志向,連番變故之後,倒也有了許多惦記著的事,想要去天下見識,想要將阮家因果了解,想要將東華劍還給謝燕還,讓她知道凡人也有凡人的諾言。但這些都是該做,可做的事,直到此時,煎熬在劍意之中,痛苦到了極致,反而才激發出狠勁來,讓她有了生平第一個主意,惡狠狠地想道,“今日你就把我熬死在這裏也好,殺了我也罷,若我過了這一關,他日修行有成,必定毀了你這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