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覲見真人(第4/5頁)

阮慈心想,築基後我自然要拜師,拜師後不都搬入洞天居住麽?到時候,還不是用洞天裏的廚子?說得挺好聽的,到最後也不用真個出人,便是討個口惠。

王真人又舉杯喝茶,阮慈又想,都洞天了為什麽還喝茶?這洞天內一應都是你的,你愛喝茶,口中隨時幻化出茶味,有什麽難的,舉杯做什麽?

她想入非非,無非也只是想想而已,面上自然不露出來,應了是,又小心道,“我還有一只貓……”

王真人那杯茶似乎怎麽喝也喝不完,但阮慈並不岔開話題,只是凝視著王真人,她和王盼盼相伴數年,雖然雙方並非毫無保留,但相處也算和睦,再說,王盼盼如今算是她的貓,也不能永遠由旁人代養下去。

屋內靜默了一盞茶功夫,這一盞茶可是貨真價實,王真人放下杯子時,已是面色和煦如常,道,“這和庖廚是一個道理,等你築基之後,再說吧。”

阮慈也知道王盼盼修為頗高,在她這煉氣修士處很是紮眼,會惹來更多不必要的注意,王真人一個洞天老祖,肯和她磨纏這樣久,已是給足面子,再要糾纏,人情上實在說不過去,聞言只得罷了,只想道,“什麽事都說築基之後,這不和小時候婢子們哄我一樣嗎,什麽都是長大以後。”

她突然想到,自己還未能長大,阮家便死得一個不剩,那些哄過她的養娘奴婢,全都死在了六年前血夜之中。玩鬧之情頓時煙消雲散,恭聲應了是,想想這兩件事都未能如意,也沒什麽好問的了,心灰意冷,便欲起身告辭。

王真人又叫住她,道,“這裏還有一事,你此番擅入林中,便惹來許多事,縱是師長可以照看,但也不能常年如此,以後不要再這樣孟浪了。”

阮慈雙眼瞪得圓圓的,又想爭辯,恰好屋外響起鐘聲,王真人示意她舉起門邊磬槌,阮慈照辦時心裏也在想,屋裏剛才無人,王真人難道是自己跳下來敲的磬麽?

她險些要笑出來,只是強行忍住。敲了磬,屋外走進一個少年男修,手中捧著一個盤子,盤子上呈著一個五彩錦囊,他彎腰將盤子舉過頭頂,恭敬地道,“主君,一應糧貨已備得了。”

王真人嗯了一聲,吩咐道,“你送小慈回去,教她如何用錦囊,再教她幾道咒。此後就由你來給她送吃的。”

那少年恭敬應了,轉身將盤子轉向阮慈,照舊高舉過頭,殷勤得甚至有些太過,拿不牢盤子似的,錦囊不斷輕顫,撞著盤沿。

他修為自然在阮慈之上,阮慈有些不好意思,起身拿過錦囊把玩起來,笑道,“何須如此恭敬?”

偶然一瞥那少年,卻見那少年收了盤子,依然畏縮閃爍,在屋角站著,頭低得過分,心中不由生疑,只也不先說什麽,待拜別真人,出屋登車,她也並不關門,站在車頭,幾番和這少年搭話,少年都是跪在車頭,恭聲回答,只不轉過頭來。

阮慈索性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喂,和人說話,不轉過臉可不禮貌。”

那少年驚得一喘,阮慈繞到他跟前,要看他的臉,車頭地方有限,少年慌忙之中躲閃不開,也不敢推拒,怕阮慈掉下去,只好緊閉雙眼,怕得微微顫抖,依舊不敢和阮慈對視。

阮慈心中有所穎悟,叫道,“你不會是不敢看我吧——那天偷看我的人,是你麽?”

那少年雙眼依舊緊閉,臉上都皺出了褶子,飛車卻依舊平穩前行,他微微點點頭,幅度極小,一副畏懼被阮慈斥罵的樣子,阮慈被逗得哈哈大笑,說,“哎喲,我嚇唬你的呢,哪個真的要挖你的眼睛?”

少年方才漸漸平靜下來,卻還不敢就和阮慈對視,長長的睫毛忽閃了幾下,大眼睛微微張開了一點,鼓起膽量飛快地睃了阮慈一眼,見阮慈並沒有猛地上前挖出他的雙眼,方才逐漸放松下來,偏頭看了看阮慈,微笑道,“天錄膽子太小了,讓慈小姐見笑。”

他雙眼猶如小鹿,圓而且黑,臉也圓圓的,瞧著十分可愛,性子又這麽膽小畏怯,近於滑稽,阮慈對他頗感親近,在車頭和他並肩坐下,笑道,“你叫天錄麽?今年幾歲呀?築基了嗎?”

兩人一問一答,飛車很快飛出洞天,去得遠了,王真人隔窗目送,不由微微一笑,伸手一指,玉磬不槌自響,很快又有一個執事走進,真人道,“你去老厭物那裏走一趟,便說這南蠻女孩粗野得很,性子頑劣、腹誹師長、不堪教誨,貪食饕餮、索求良多,我已把真經給過,也沒什麽別的好教她了,讓他另請高明罷。”

他表面對阮慈關懷備至,脾氣也是極好,絲毫不曾訓斥,私下卻是這般考語,那執事也絲毫不敢置喙,退出屋子,轉身化為遁光飛去,王真人這裏閉目用功,過得半日,執事回來復命,跪地道,“祖師只說了三個字——‘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