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道心惟危(第2/4頁)

“不過,你是器修,這些障礙對你來說,卻又要簡單得多,以東華劍品質,你在洞天之前,不會遇到任何瓶頸。這一難對你來說,不是什麽大事。不過修行之中,還有一難,那便是心難。”呂黃寧道,“修士成年累月在洞府中苦修,自然也覺得煩悶枯燥,在築基時,還不至於招來心魔,但有許多修士也都是因此耽誤了功行。尤其是出去遊歷過的修士,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瑰麗旖旎之處不知凡幾,仗劍江湖、快意恩仇,不知何等瀟灑,若是這般活上三百年,豈不是強似在洞府之中整日閉關三千年?便是得了長壽,也如同沒有活過一般。”

這正說中了阮慈心思,她在煉氣期還沒有這般感受,築基之後,算算修行時日,當時便有這般的感慨。此時聽呂黃寧提起,忙道,“師兄,這便是修士心難麽?可有密法克制?”

呂黃寧搖頭道,“沒有,這便是修行本色,道途漫漫,本就是千難萬險,求道之路也正是如此枯燥漫長,若沒有對大道的敬仰與向往,確實不如縱酒放歌、快活一生。若覺修行苦,不是修行人。這便是修道中最難的心關,從你踏上修行之路開始,便在不斷磨練你的道心,一刻也未曾止歇。”

“那……那若是有些高輩修士,突然有一天覺得這般的修行極是無聊,終於再不想提升功行呢?”

“那便是道心終於崩毀,道心一旦崩毀,一身修為,在短短時日內將會散逸殆盡。”呂黃寧嘆了口氣,說道,“這也是許多修士隕落的原因,修道如同逆水行舟,船槳一停,舟毀人亡,還能在這艘船上往上劃去的高輩修士,無不擁有極為堅定的道心。正所謂道心惟危,我等修士求道的每一刻,都在不同的危險之中,便是一刻也不能放松,永遠都不能言棄,哪怕只是懈怠一瞬,也將帶來無窮後患。便拿為兄來說,三千年前,我已在結嬰邊緣,只差臨門一腳,此後門內變故,我道心失守,雖然只是短短數日,但功行倒退,留下的暗傷糾葛,用了數百年才緩緩解開。結嬰之後,又花了千年時光才拔除根源,可即便如此,此生也是再無望洞天,只能在元嬰境界之中,了此殘生了。”

阮慈聽得目眩神迷,許多問題湧到唇邊,思前想後,第一個問出口的,還是境界相關,“是否要成就洞天,從築基開始,每一步都要做到極致?築基九層,金丹九轉,元嬰九變,如此方可有望一窺洞天境界?”

呂黃寧嘆道,“要成就上法洞天,的確如此,從煉氣到元嬰,那漫長修行之中,道基不可有絲毫損傷,若非如此,洞天又怎能如此稀少?尋常修士,天資稟賦若是優越,心中自然對元嬰境界有所期盼,但洞天境界卻是可遇而不可求,實在太過稀少,便是有心氣,也要看自己有沒有這般因緣了。”

阮慈見他雖然感慨失落,卻並無太多不甘,又思及呂黃寧入門之時,只怕也是意氣風發,心中不知有多少志向,如今方才結嬰不久,卻是已經知道前路已絕,再也無望洞天,那接下來的數千年時光,對他來說,無非是走向隕落的長路。本方宇宙又沒有轉世一說,此世一絕,再無來世,她不禁暗想道,“若我是呂師兄,只怕道心早就崩潰了。這修仙之路,真是有多麽玄妙,就有多麽殘忍。大道之中,也不知靜悄悄地吞噬了多少修士的屍骨。”

呂黃寧似是看出她的念頭,笑道,“師妹如今可知求道之難了?我等修士,每一步邁出,身後都會留下無數同道。但縱使如此,我輩也依舊前赴後繼,再不言悔,師妹,你猜這是為何?”

阮慈不由露出傾聽之色,呂黃寧卻不再講下去,而是對她一笑,說道,“以後等你修持到了,你自己便會明白的。”

他對秦鳳羽微微點頭,秦鳳羽輕喊一聲,迫不及待地拉住阮慈絮叨起來,“你可別聽師父嚇唬你,其實這瓶頸、這道心,哪有這麽可怕。像是我,便不覺得閉關有多可怕呀,雖然沒人說話,無聊了點,但推演道術也很好玩的……”

她一路和阮慈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自己修行中的感受,又幫著阮慈將仆僮運到洞府之內,阮慈說要請人來看護四仆開脈,秦鳳羽道,“此事我來為你安排,找莊執事便是了,定能讓小師叔滿意。紫虛天中執事不少,也該再派些人手過來,免得出行時連個車夫都沒有,有失真人顏面。”

阮慈笑道,“你老這樣說,我都要以為真人很好顏面了。”

秦鳳羽沖她擠擠眼睛,笑嘻嘻地道,“你每常要說師祖壞話,只是歪派我的意思,借著我的口說出來。你這個小師叔,真是奸滑得很。”

阮慈也不否認,背著手搖頭晃腦地說道,“我不是和你師父說過麽,我是最淘氣的,你明明聽著了,卻還不小心些,這也能怪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