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明澈本真(第2/3頁)

阮慈玩味她的說辭,也覺得頗有道理,孟令月築基最多九層,若把以身合道視為成功的標記,那麽她自築基時起也許便已落敗。但諸天萬界這許多修士,也不會因為自己沒有合道的指望,便停止前行,她道。“是,修道本就是讓自身更是完善,又何須為修行更遠,斬落自身珍視的那些東西。”

孟令月對她微微一笑,欣然道,“我便知道我和慈師妹是談得來的。慈師妹活潑靈動,不像是我許多師兄弟,死氣沉沉,滿腦子都是怎麽提升修為,這般人便是活上萬年,也不過是行屍走肉,更無法突破金丹,同他們真沒什麽可談的。”

聽她這樣一說,真修突破金丹似乎不止堆疊修為。因為她如今在明面上是個器修,這些真修的知識身邊人是不會特意告訴她的,阮慈捺下好奇,笑道,“我只是有一事不解,孟師姐這樣想,自然是隨意瀟灑,也不能說是錯,但你身為宗內天才弟子,所受栽培,卻也要報償宗門。如這般連蓮師妹都不服膺你,宗內為何還讓你去萬蝶谷呢?”

孟令月笑道,“這有何難?我們宗門和盛宗不同,往外派差歷來是比出來的,只需在宗門小選裏打敗所有同門,那麽你要去哪裏都是自己做主。”

她話聲輕描淡寫,霸氣卻是隱約透出,阮慈不由拍手直呼威風,孟令月道,“不過我旁心多了些,終究也是有些妨礙,門中待我另一個師弟更好,此次出來,本來我也能去恒澤天,但恩師還是示意下來,為我選了萬蝶谷。”

以宗門執事的眼光來看,阮慈也不會叫孟令月去恒澤天的,恒澤天最後的勝出者只能有一個,若是孟令月和李平彥都僥幸走到最後一步,誰能保證孟令月不會有意相讓?當然,李平彥本身修為也是不差,但既然要以宗門利益為先,那麽自然要摒除種種不利。她道,“孟師姐既然任性而為,門中有所考量也是自然。”

孟令月道,“這我並不怨懟,終究我等身在世上,所關聯者方方面面,又哪有人什麽好處都占得全了。只是小蓮年少氣盛,對我有些不滿,這是我想不通的,她若為恩師的苦心不平,大可用心修行,去做恩師座下最出眾的弟子,又何必把她的期望寄托給我,希望我能當好她心中的大師姐。”

這一行同道之中,李平彥修行最好、道心最堅,在鬥法中也最有經驗,阮慈原本更看得上他一些,覺得和旁人沒什麽好說的,不料今日和孟令月一番閑談,倒令她有幾分刮目相看,因道,“我認識許多活在他人期望中的修士,能和師姐這般明澈本真的卻是很少。”

孟令月道,“也不盡然,只是我的本真比旁人更特殊些罷了,若我天性喜歡貨殖錢財,也許今日師弟、師妹便不會有這般謗議,反而忙不叠都來依附於我呢。想來天下英雄無數,哪個沒有一番抱負,卻不是個個都需要為自己辯解。”

她笑問阮慈道,“慈師妹,你的抱負又是什麽?難道也和我一樣,很是歡喜你官人麽?”

阮慈方才不願道出真情,只覺得交淺言深。此時卻不這麽想了,她道,“歡喜?大概是有些歡喜的罷,但我也歡喜許多別的事物。我和官人結親,並非是出自喜歡,而是這麽做對雙方都有好處。”

孟令月也不意外,其實這樣的婚姻,在瑯嬛周天大概才是常態,阮慈道,“至於說我的抱負,我也沒想那麽多,我喜歡自自在在的,想去哪兒便去哪兒,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但一直也未能成真。”

“師妹的抱負,比我的向往要更難了許多。”孟令月也不由笑道,“我輩修行入道,便猶如逆水行舟,一刻也不可止歇。又哪來真正的大自在?還不都是被壽限追趕的亡命之徒?”

她這比喻倒是恰當,阮慈亦明白她的意思,孟令月鐘情李平彥,並非是無心大道,恰恰相反,她是對自己極為自信,或者說極是自我,並無謙卑之心,要證明自己無需斬斷情絲,以那不經改變的本我,仍可以追求大道,向道之心,依舊堅牢。而每一個入道修士,要面臨的都是那緊迫的壽限,道基越高,修行時間便越是捉襟見肘,如此不斷催逼,又哪有自在可言?便是沒有青劍,一樣深陷局中不可自拔,若非如此,亦很難在壽盡之前突破境界。

這般的局面,並非是一人的過錯,甚至不能用過錯來形容,也許其中大有深意,阮慈也是捉摸不定,其實她對這些奧秘亦是深有興趣,嘆道,“不錯,有一刻的自在,便先享著這一刻的福罷。”

她舉起筷子,笑道,“就如同此刻,我還有不吃那九嬰蛇的自在,有這享用美食的自在,應當珍惜才對。”

說著,便將盤中美食全都吃光,孟令月笑道,“慈師妹真是古靈精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