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情種入神(第2/3頁)

王盼盼道,“我知道你心裏很不舒服,好像你認識的孟令月都是假的一樣,但你要這般想,這情種在她幼年便已沾染,對你來說,你認識的孟令月便是這樣的孟令月。”

眾人通名道姓,都持凈口咒,但不知為何,這條咒語對王盼盼似乎沒有影響,她也從不怕觸動旁人感應,總是直呼名姓。“並非每個情種入神的修士,都會因情而死,若是一輩子也沒遇到令她心動的人,大概也就那樣修持下去了,她師尊想也看穿了情種入神,所以對她的栽培並不怎麽精心,連護身玉玨給的都是她師妹。不過終究也還是看好孟令月資質,沒有完全放棄,若她能修到元嬰境界,煉成慧劍,也是可以斬斷情絲,擺脫這情種的影響。”

她讓阮慈留下來開眼界,阮慈果然也是大開眼界,孟令月為情而死,她雖然有幾分惋惜,但也很是欽佩孟令月的果決,這情種析出之後,聽了王盼盼一席話,再回想孟令月為情所困的一舉一動,打從心底湧起憤懣悲涼,只覺得荒謬已極,孟令月的深情,仿佛成了旁人眼中的笑話,她心中有許多言語,卻又說不出口,不由隨手將一塊石頭擲在地上,叫道,“哪有這般事,這真是——這真是——素陰真人這也太自私了——”

她不知該怎麽說,王盼盼卻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思緒,冷笑道,“你覺得這是什麽應該譴責的事情麽?我告訴你罷,這便是念修最正統的修行方式了,情之道祖便是念修成聖,情之一道已有道祖,也就意味著道祖可以隨意撥弄你的情念,你不願被撥弄,除非天生就是無情之人,但你願意自己生成這般麽?”

阮慈自然不願,但她也不願自己的情念被他人掌控,即使這他人是道祖也很是抵觸,有種身為傀儡,不由自主之感。王盼盼道,“洞天真人已然觸碰到大道邊際,因此素陰真人所發情種,在幼小時幾乎難以辨別,但即使如此,修士修到元嬰之後,若是自身願意,也可以設法將其驅除。但你可知道,道祖偶然興之所至,所發情種,若是沾染到你的真靈,那會是什麽樣子?”

“築基修士所贈情種,只能入你左近,金丹修士所贈情種,可以入你玉池,洞天真人所贈情種,入你識海,也叫情種入神,道祖所發情種……嘿嘿,那便是情種入命!”

它斬釘截鐵的語氣,在幽寂山谷中散發出陣陣回響,“情種入命,甚至在真靈入化成人之前便已沾染,已成為天然情念的一部分,不但修士無從察覺,便是親友,你們所認識的那個人,其實也就是沾染情種的那一個,你要剝離他的情種,就等如是殺了你認識的這個人。便是知道他這一生的悲歡離合,最後都會化為道祖參悟情道的體悟,又能如何?”

它幽幽道,“你當只有情之道祖,將蒼生當做他參道的工具麽?”

阮慈說不出話來,仰望天邊星鬥,見那滿天星海如棋,璀璨瑰麗之余,更有一種蒼涼湧出,昔日她聽謝燕還說起,那周天星鬥,便代表無數大天,當時有些失落之感,只覺自己乃是不可計量的蕓蕓眾生之中,最不起眼的一個,但今日再看這相似的夜空,便又多了另一重感悟,道祖之能,無遠弗屆,威臨宇宙,蒼生又何能與其抗衡?又有多少人,從生到死都是茫然不知,自己的一部分,早為大能扭曲改變,甚至早在投胎之前,便已成為道祖完滿大道的傀儡。

她不由喃喃說道,“這樣是……不對的,我很不喜歡。”

王盼盼道,“但我等生在大道之中,便是大道的傀儡,除非你修成道祖,否則又怎能改變?”

它綠幽幽的眼睛望著阮慈,道,“阮慈,我告訴你,也許你曾在幻境之中,見過青君,她說不準對你還很和氣,但你要知道,道祖和我們這些修道人,只有一點相同,那便是我們都有人形,但實則我們根本已是兩種生靈,你不要指望她有什麽常人的情感,對道祖來說,蒼生因其而生,他本就執掌一道,便是調弄生死,又有何不妥?”

它將阮慈留在此處,又說了這許多話,原來是為了警示她莫對青君放下戒備,阮慈雖未對它提起奇夢所見,但築基十二,有些事王盼盼終究能夠猜到。阮慈點頭不語,半晌才長長嘆了一口氣,低聲道,“從前我一直很奇怪,一旦修道,便只能活這一世,為何有些修士明知自己成就不高,卻依舊要邁向道途,追尋那幽渺難測的天道。”

“現在我明白啦……輪回周轉,也不過只是參道的傀儡,何如只拼這一世的自在,便是有一瞬間能夠明白,那也是值得的。”

王盼盼冷笑道,“你也未免太高看世人了,有多少人修道是求個明白的?求什麽的都有,我看就是沒有求個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