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太微弟子(第2/3頁)

阮慈道,“我是無妨,你在這裏出現,便是緣份,若不是蘇師兄出面,我根本不覺得問出身份來歷有什麽用處。”

她這番話顯然很合樊師弟心思,眾人卻是聽得眼神連閃,小蘇含笑對樊師弟道,“這麽說,師弟是燕山弟子了?聽聞寶雲渡有仙畫發賣,不知可否是師弟手筆?”

樊師弟並不承認,也不否認,只道,“師兄,我之所以留在此地,並不是喜歡被人試探,而是因為我明白你想說什麽,也和你想得一樣。進到恒澤天之前,誰都有些雄心壯志,要在恒澤天裏大幹一場,但眼下生出這樣玄奧的變化,我等也該審時度勢,及時打消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在我看,眼下最緊要的事便是從這城裏逃出去,恒澤玉露取不取,由誰來取,已不是那樣重要了,你說是嗎?”

他這番話說得有道理,眾人都為之動容,小蘇也是神色一整,嘆道,“難怪進了永恒道城之後,那些仙畫便陸續失了靈性,看來樊師弟和我看法相似……我今日來,便是想問問大家,進城之後,可有想過從城中出去,回到八城門外的市集?”

歸一門女修沐師姐不免色變,“難道竟出不去?”

小蘇道,“城門將士倒也不攔阻我們,只是出去之後,便是城外戰場。而不是城門外的附郭市集……可若是以在下之見,比起這一點更可慮的是,來此已一個多月,除了小弟之外,竟似乎沒有道友想著回城外看一看。”

“幻陣?!”

眾人被他點醒,也是終於覺得不對,修士自然不是進城後就不回去的,有路引在身,可以不斷來往城門內外,但不知為何,這次進城之後,眾修士似乎誰也沒想起要往城外走一走。

“不是幻陣,”沈七終於開口參與進來,冷聲道,“是道祖之能……對道祖而言,身邊萬事萬物都會天然親近於他,道祖若不願我們離去,那我們潛移默化,便會被這思緒影響,若非有特別情況,否則很難興起一些對道祖所圖不利的念頭。”

他望著小蘇的神情已有一絲不同,幽幽道,“要麽,你有異寶護身,要麽便是你的心志格外堅定,若是後者,你值得和我一戰。”

小蘇笑道,“那七師兄可要用心了,我發覺慈師弟說得很對,也準備效法於他。”

沈七瞪了小蘇一眼,又送給偏頭忍笑的阮慈一記白眼,抱胸道,“我自然知道輕重,先說正事。城門能入而不能出,這幾個月內我們若不能找到辦法,隨著恒澤天和瑯嬛周天脫去聯系,恐怕我們都會死在這裏。”

流明殿浦師兄沉聲道,“時勢變化至此,瑯嬛周天內又多出一股道祖力量,此事的意義並非我們能輕易想像,需要門中長輩親自斟酌,我贊同諸位所說,如今最緊要已不是玉露歸屬,而是要安全回到師門稟告一切。”

“玉露之爭,不過是在賭之後千年靈山出產的那些靈材,”無垢宗自稱僧秀的一名小和尚柔聲道,“如今這般一看,恒澤天內竟然還能容納得下道祖之力,不論是否虛影,此事都要仔細稟報給師門知道。我贊同諸位所說,玉露之爭且放在一邊,我等當齊心合力,首先找出從道城往岸邊的歸途。”

李平彥、樊師弟自無異議,李平彥輕聲問阮慈,“慈師弟,你不讓我在城防傭工,是否便是擔心我在這道城之中迷失自我,再也不想回返?”

阮慈思忖了一番,其實她在此地應該是握有絕對的主動權,畢竟她比所有人都多知道一條關鍵信息,只要摘下銀簪,孤身離去也不是問題。秦鳳羽又不在這裏,除了李平彥之外,似乎沒有絲毫牽掛。此時說得越多,便等於是把自己的優勢分薄得越多,要知道在場眾修士可都是一時俊傑,就說這太微門小蘇,便是個沒有任何提示,自己推斷出這許多不對,還有足夠意志力克服對道祖的親近,往城外走去的狠角色。若是阮慈說得稍微不嚴密,只怕立刻便會被抓住話柄,推出更多線索。

心念電轉,她的眼神從眾人身上逐一劃過,驀地做了決定,暗想道,“這許多風流人物,或許會因為我一絲謹慎,壞在恒澤天裏,其實我並不是什麽好人,但也不喜歡這樣不將人命當回事。在宋國時,我很討厭三宗那樣隨意地決定阮家死活。其實阮家是不是無辜受害呢?或許也並非如此,七百年來門閥傾軋,誰的手上都不幹凈,大概也會因為些許利益毫不考慮地滅人滿門。但不論如何,只因利益,便毫不猶豫地將陌生人的性命視如籌碼,這是我最討厭的事,旁人怎樣我管不著,但我不能活成我討厭的樣子。”

自她進入修行界以來,阮慈一向處處被動,總是在旁人安排之下行事,連這一次來恒澤天,裏外也都在依從各色人等的鋪排。這些人未必是為了害她,這她自然知道,可知道如今這一刻,她心中才仿佛有一層薄紗被猛然戳破,念頭頓時就是一陣通達舒暢,想道,“我便是依著性子來吧,小心謹慎走到最後,為的是什麽,給青君一具完美無缺的依憑身?還是為了謝姐姐把劍守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