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金丹關隘(第2/2頁)

固然他強娶自己,為阮慈不喜,但兩人有夫妻因果,愛也好恨也好,總該是有些份量,不會和此時這般漠然。阮慈思來想去,不由低聲道,“看來情種反噬,並不是厭惡不喜,而是漠然以對,毫不掛念。愛的反面原來是一點都不在乎。”

王盼盼尚還不知莫神愛已為阮慈看出情種之事,阮慈因此事想起,便告訴了它,它倒也並不詫異,只是冷笑道,“玩火自焚,這些雜修只能為輔,真想要借此成就洞天上境,沒幾個有好結果的。”

瑯嬛周天上古以來便無人合道,它的見識也就僅止於此,但阮慈卻知道王盼盼這話無意切合了宇宙中一個道理,那便是雜修不能合道,便連陰陽五行道祖都沒有突破這個藩籬,最終是真修成道。以此來看,瞿曇越想借情種晉入洞天,要比所想更難,甚至冥冥之中,會有一股力量和他做對。

譬如他當日找到自己,能夠和未來道祖結下夫妻因緣,似乎是氣運垂青,但這因緣乃是強迫得來,阮慈心中對他並不喜歡,便是由元嬰真身凝聚情種,那朵寒梅花也不過令她在幾次相見中,對瞿曇越似乎隱有一絲好感,最終依舊是無法奏效。反而因為阮慈當時受情種影響,演得逼真,瞿曇越誤以為情種已經有效,便加以祭煉,更將因果和本體相連,反而在無知無覺中遭受反噬,距離上境也就越來越遠。再是催動下去,只怕便是對她一往情深,無形間移情改性,不再追求大道,只想著如何能與阮慈長相廝守了。反而若是他當日未能尋到阮慈,或許還有那麽一絲因緣成就洞天。

氣運因果,若無特殊機緣,又有誰能看透?禍福相依相生,只在旦夕之間。阮慈此時想起瞿曇越,只覺情祖之威實是陰柔莫測,便連自身的情感,也在其大道法則之中,遵循其所設規則而動,忽又想到,“若是雜修無法成道,情祖是如何得道的?難道……創世之後,那雜修無法成道的藩籬,已被情祖越過了不成?”

正要細問王盼盼時,王盼盼又問道,“此次你離山時,可有召他前來相會?”

阮慈被這一打岔,便收起心思,道,“未曾,恩師似乎不喜此人,昔日便不許他進比元山,在金波宗那次,讓他前來,也是事先得了恩師允可。我這次要去安國,比金波宗離山門更近,讓他過來似乎太囂張了些,再說尋到何僮便要回山,他也未必來得及趕來——怎麽呢?你讓他前來有事?”

王盼盼笑道,“事倒沒有,但我恐怕此次你就算叫他,他也要先問有什麽事,若是無事相召,他是不敢來的,這個人便和他養的蟲子一般,最是鉆營,他越喜歡你,越想和你長久,此時便越不敢來,只會躲在洞府中祭煉那情種,煉來煉去,全煉在自己身上,反而煉出個為你不惜一切的忠仆,豈不是好玩得緊?”

說到這裏,她不由大為神往,免不得喵喵直笑,一副得意樣子。阮慈知道此貓性子其實最是精明刻薄,最喜玩弄人心貪念,看人計謀不成,反而蝕穿老本,當時在金波宗開設賭局謀算人心,便是一例。心中也是一動,暗道,“恩師也說他怕要有數百年不敢來見我,盼盼也這麽說,難道這一段時日,會發生什麽事,只是不便告訴我?或者這也是碎丹成嬰的關隘?嗯,也未必如此,要修得金丹圓滿,怕不是要數千年,可我記得恩師只說了數百年不敢來見我。”

如今她已分得清王盼盼何時是在賣關子,引她來問,何時是與修行有關,不能輕易透露,知道此事多數是和修行有關,便不再問,而是笑道,“未必是為我不惜一切,也許是為了得到我不惜一切,反而妨礙了我的道途。情之一字,最是讓人癡狂,許多人喜歡誰,便想要千方百計地占有,卻未必是只盼著對方好呢。”

王盼盼笑道,“哦?可是有趣了,你入道以來,不過也只見到一個孟令月是為情所誤的,你怎麽知道‘許多人’?難道是你推己及人,從自己心思反觀旁人?你千方百計想要占有的,難道便是這另一半玉佩的主人?”

阮慈微怒道,“怎會只有孟令月,還有容姐,宋太子,還有、還有……”

她絞盡腦汁,想要尋找出其余情念較濃重的修士,偏王盼盼可不會被她糊弄,笑道,“我問的是這個麽?喂,我問你,你占有之後,想要對那人做什麽呢?”

阮慈擡手就要打王盼盼,王盼盼在艙內跳來跳去,她也有金丹修為,而且不比天錄癡憨,以阮慈修行,都難以將她抓實。兩人不知不覺,也在氣勢場中博弈起來,有了些鬥法的味道。

自結丹以來,氣勢場中的一切,便不再是難以捉摸,需要平心靜氣,方能一見端倪,和實數就猶如一層紙的兩面,觀望哪一邊都能看得分明,也因此,金丹鬥法便沒有築基修士那樣階段分明,把氣勢相鬥和實在搏鬥分開,但氣勢場中的博弈仍是重要,以王盼盼為例,實數中看來,只是一只小貓,氣勢場中,卻是氣機幽渺,介乎有無之間,阮慈無法拿住它的氣勢,便無從預判它在船艙中的下一步行動,兩人在艙內你追我逃,夾纏不休,直成了兩道幻影,甚至連家具擺設,都受到氣韻波動影響,輕輕顫抖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艙門被人猛地一推,恰好截斷一道氣勢,王盼盼喵地一聲,直摔到秦鳳羽臉上,秦鳳羽將它拿住,大聲道,“別鬧啦,法舟已離開三素澤,再打下去,這莊山百姓今年恐怕要絕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