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因情生惑(第2/3頁)

他一向給人以劍外無物的印象,不料如今說起人心,竟也是絲縷分明,那劍心便猶如明鏡一般,將身旁人映照得纖毫畢現,甚麽瑕疵都逃不過。不過桓長元也並無褒貶,只是冷靜道來,阮慈也不由聽得住了,暗嘆他所言不假,董雙成心底的確相當介意這點,倘若桓長元不去尋她也罷了,尋到了反而兩難,且楚九郎又十分好妒,見桓長元來尋,勢必要和他打一場,董雙成就更為尷尬難受了。

“此人稟賦果然甚厚,倒不是一味修煉的劍呆子,他來問我,也不無為雙成分說辯解之意,倘若我心中對她有氣,此時也能更體會些她的不易。”

阮慈心中對桓長元此舉,自然也有些看法,倒更高看他一眼,因道,“你所想的,和我所慮者也是一般。找也不是,不找又怕她發生誤會,以為我們這些親友對她生怨,實則她也不知實情,又怎會遷怒呢?”

桓長元神色一松,旋又一笑,坦然道,“我一點小心思,阮道友蕙質蘭心,原來早已看破。”

阮慈笑道,“我看穿的何止這些?桓師兄,你若早些開竅,說不定現在便是美人在側了,又哪有如今的風波呢?美人如花隔雲端,她心中已有了人在,你想要細訴情思,只怕很難了。”

桓長元有一絲迷惘,喃喃道,“原來阮道友看來,我對雙成是有情意的麽?”

阮慈笑而不語,桓長元倒也不羞澀,只是搖頭道,“我自幼心中便只有劍道修行,直到築基後期,心中才仿佛有些情意浮現,仿佛天地中其余人,對我才有意義。此前所結識的任何人,都只是我參悟大道的一部分而已。如此修行,到了築基後期,前進的腳步便逐漸放緩,好似這般修煉,越是往後便越是難行。原來劍道也一樣包含萬物,我對萬物一無所覺,所關心的只有自己,若是這般下去,道途自然越來越窄。”

“或許是因此,對世間萬物,也逐漸發生興趣,其中便也包含了那一縷旖旎情思,但若說我思慕雙成、輾轉成狂,似乎也並非如此。她待我有恩,我便盼著她好,可歡喜一個人或許並非是這樣簡單。”

“此次得了令牌之後,我想要多接些殺伐魔修的差事,一面是借此多少打探些雙成的蹤跡、處境,二來,便是我想要借魔修之力,磨練心境,聽聞魔修最善七情六欲之法,我想若那個借此多品味些人間情致,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他雖然沾染人間情念,但劍心通明顯然未失,對己身的映照評估,依舊是如此冷靜,阮慈想到桓長元第一次見面便想收她做劍奴,心中也是一動,暗道,“此子靈覺的確敏銳,他所言對我道途似乎也有指教,人間的愛恨情仇,若可分出化身一一體會,對我的修行應當也有極大裨益,只是金丹期還難以擬化分魂,中央洲甚至整個瑯嬛周天,也沒什麽修士有這些閑情逸致,桓師兄的思路或者是個辦法,可以不耽誤修行的同時又體會到人間情念,但對他來說非常行險,倘若被魔修在心中種下種子,將來或許便是又一個魔奴。”

她婉言規勸幾句,桓長元卻並不在意,只道,“修道人只爭朝夕,劍修每一劍刺出時,都要有身死道消的覺悟,借魔煉心固然行險,但也險不過中央洲如今處處可見的血肉戰場。”

阮慈和他交情有限,只能言盡於此,桓長元起身道別,她送到捉月崖邊,道了珍重,桓長元對她稽首一禮,轉身望向天際白雲,忽而又道,“我來此之前,本來深心內是不願去見雙成的,只是慮及風評,還有些猶豫,可不知為何,現在我又想要見她一面了,甚至還想把她帶回來,情之一字,便是如此變幻莫測麽?”

阮慈神識忽然一跳,感應中仿佛見到桓長元面上黑氣一閃,有一種陌生之力纏縛周身,開始緩緩燃燒他護身靈炁,但定睛看去,桓長元又是安然無恙,剛才那一幕仿佛只是她的幻覺。心中不覺大奇,卻也沒有點破,將桓長元送走,方才問道,“盼盼,你也瞧見了嗎?”

王盼盼雖有貓身,但其實是半個虛數生物,能看見的東西很多,它臥在崖邊一株大桃樹上,舔著爪子含糊不清地道,“我瞧見了,也知道是什麽,但卻不能告訴你。”

阮慈很是費解,細思道,“盼盼知道卻不能告訴我的……難道是金丹晉升元嬰的關隘之一?”

她也不知自己突破元嬰需不需要跨越關隘,或者還是從意修取巧,為著把穩,自然是不能再問。只好暫且收起好奇心,又和王盼盼商議道,“門外已有許多棋子,門內交好弟子,似乎仍是不夠,說來同氣連枝的,也只有容姐而已。月嬰和芃芃有些香火情分,月嬰還好說,乃是七星小築弟子,本也和我們交好,芃芃卻是歐陽真人門下,我築基以前,她還送來念修功法,也不知歐陽真人究竟是好意還是歹意,此次我出關之後,她可有送來什麽口信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