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太初之火(第2/3頁)

阮慈想來,後者是絕不可能的,這世間大多凡人都是打從心底地愚昧,然而前者也未必能成,這些人心中的欲望終究要有個缺口,倘若取走了食欲、情欲,恐怕便會燃起殺意,彼此鬥爭更加兇狠。而嶽隱想要完全抹去他們心底的欲望,恐怕是難以達成,食欲只是凡人獨有而已,開脈修士便可逐漸辟谷,其余欲望卻是深植人心之中,好似一團烈火,在道心內灼灼燃燒,通過不同的口子往外散發熱力,便是有人能將這團火完全拔除,也難以解決後續的問題。沒了這團火,人便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活著和死了也沒什麽分別。這團火正是人修能成為宇宙主流的緣故,也是一切悲歡離合的濫觴。

阮慈心裏,只覺得這團火和太初十分相似,思忖到此時,便覺得冥冥中傳來反饋,正是言中了部分宇宙真實。這數年下來,一路煉化因果,又見了這些凡人的悲歡離合,只覺得頗多長進。便連念獸也看出她修為又進,對她說道,“你所見到的一切,我也完全眼見,甚至比你見的更多。這些凡人唯獨有價值的,便是那些豐富又瘋狂的情念,我是念獸,為何我從這些情念中,所得並沒有你多。”

阮慈笑道,“因為你不善思考,你雖狡詐,長於謀略,但卻不懂得思索。”

念獸卻面露深思,許久後方才說道,“不,我善思索,才會有疑問。若我和他一樣沒有腦子,此刻便半點都不會覺得痛苦。”

她指了嶽隱一下,嶽隱卻毫無觸動,他是完全愚鈍之人,反而在劍修上進益很快,修成止水劍心,多數也是因為心中本就如止水一般,沒什麽思緒。念獸時常嫌他沒有慧根,嶽隱也早習慣了。

念獸又道,“我想了很久,所見一樣,你突飛猛進,我所得極少,是因為我無人教導,而你拜入名門,有人教你如何從凡人情念,從自身經歷中總結出對修為有用的道理。我和那些正想伐木造舟的凡人一樣,都是求道之人。你向他們招手,為何不向我招手?”

阮慈道,“你想殺我,我為何要向你招手?你想要提升修為,不就是為了更好地殺我麽?”

這一問切中要害,念獸竟不能回答,她來回踱步,越想越是煩躁,對嶽隱橫眉豎目地道,“你這家夥,真的什麽也不懂,倘若你懂,我便可以和你學了!”

但這般咒罵也是於事無補,念獸徘徊許久,突地問阮慈道,“你能不做中央洲陸的人麽?”

南鄞洲初會時,念獸對眾人都只有殺意,甚至不惜以身為餌,但相處越久,她心中的情緒也就越來越豐富,甚至開始逐漸有了自己的欲求,逐漸更像是個人了。阮慈冷眼旁觀,問她,“你是想求道,還是想復仇?”

念獸反復猶豫,難以回答,阮慈心道,“它心中也有太初之火,連它都有,可見世間萬物都有這股本能的火焰。只是人修這股火天然就旺盛,別的族類有些火雖然旺盛,但出口很少,有一些則火苗微弱,但凡有這太初之火的生靈,都會在不知不覺間被我影響,她心中本來只有仇恨,相當於這團火只有一個出口,但和我在一處久了,便滋生出了另一個出口。”

“這兩個出口,兩種欲求,它更喜歡哪一種呢?從幽怨仇恨中滋生的生靈,會以復仇為最高的欲求,還是以求道為最高的欲求?”

“我知道你心中藏有許多修士的識憶,其實你想要解讀心中的疑惑,也可以翻閱他們的神念,尋找典籍觀看自學,對你來說,便猶如在自己的記憶中翻找,若非如此,你身為奇獸,也不會如此老於世故。”

阮慈又道,“但你還來尋我,是因為心中有了感悟,也有疑惑,有了疑惑,便想和人談論印證,是麽?”

念獸雖知人心,但並無太復雜的情緒,還學不會害羞別扭,坦然道,“是,但我又依舊憎恨東華劍使和中央洲修士,因此我很難受。”

阮慈笑道,“我倒也不是不能教你,但你要學會分辨內心深處最想要的是什麽才好,這樣,倘若那幾個學生中有人來到我處,我會給予他們一些指點,你也一樣,你若自封修為,以凡人身軀橫渡玉池,來到我腳下,那麽我也會解答你心中的三個疑惑,你意下如何?”

念獸雙眸一亮,卻又躊躇道, “但此處的一草一木,都不能隨意損毀,我無法造船,又該如何橫渡這麽寬闊的湖面,到你身邊來?”

阮慈尚未搭話,一旁的嶽隱倒是笑了,“凡人求道,不也是如此?赤手空拳,要在汪洋大海中渡向彼岸。想要求道,本就是這般艱難的事情!”

他對阮慈的做法也並不奇怪,很多門派都會設置類似的關卡來考驗弟子道心。此時那幾個學生已開始試著收集木材,但他們手無寸鐵,而內景天地中的樹木都是堅韌無比,此舉注定難以成功,將來必定也會有人退出,就不知道有沒有人能堅持到最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