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玄魄墳塋(第2/3頁)

阮慈如今已可一心多用,一邊保持和荀令的心神聯系,一邊略略解釋了幾句,道,“這應該就是墳塋主人給自己留的後手了,他入殮之時尚有一絲意識,便不會把棺蓋封死,給自己留了一線生機。荀令眾人進來時,那一絲殘魂運起秘法,誆騙他真靈離體,沖到棺內,自己奪舍了荀令肉身,仗著是禁制之主,強行從墓道中逃回。荀令則和他留下的屍身結合,他居然未死,而是化為這如妖鬼一般的存在,有趣,原來此事和黃泉瘴那處倒沒什麽勾連。”

她雖然未曾眼見,但所說也甚有道理,姜幼文道,“費盡心機,最後也就是多活了數日,回到宗門內照舊是撐不住奪舍反噬,倒是成全了這原本也是必死的荀令。”

實則修士走到奪舍這一步時,多數都已是山窮水盡,奪舍失敗自不必說了,便是當時成功,堅持不了幾日還是隕落的情況才是常態。沈七道,“這墳塋主人能設下藏珠之禁,想來至少是金丹後期,也是名門之後,連他都無法在原本的法體中存活,荀令是如何堅持這麽久,思緒還這般清晰的?”

阮慈道,“這其中便有許多奧秘了,一時也難以盡道,等他出來再說。”

三人正說話時,那棺蓋在刺耳摩擦聲中,已是緩緩打開,一個又高又瘦,仿若骷髏一般的人影從棺中緩緩坐起,面目如同流水一般不斷變動,時而是一張和荀洋十分相似的清秀面容,時而又是古怪異常、瘦骨嶙峋的長相,他渾身骨節似乎都僵硬異常,在棺中轉動頭顱,雙目猶如鬼火,令人見了十分不適,雖然和三人只隔了數百丈的墓道,但仿若根本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左顧右盼,片刻後方才從棺槨中‘移’了出來,卻是尚不能跑跳,而是禦使一團鬼火,將自己托出來放到了地上。

阮慈心神聯系未斷,又是一番指點,那僵屍緩緩點了點頭,身下那鬼火之力驀地一展,他面上也乍然現出驚容,正要說話時,眾人眼前一花,已是被挪移出了洞府,回到山澗水中。

這是洞府主人挪移禁制,將三人放出,看來荀令已是接管了墳塋主人留下的權柄,他自身卻還留在藏珠之中。阮慈彎腰撚起那枚珍珠,托在手中,思忖片刻,祭起攬鏡,往上射出一道黑光,將山澗頂上的日光完全遮住,這才催動藏珠,放出荀令。

那僵屍一入現世,立刻滿臉痛楚,但他五感在這片刻中已是恢復了不少,不顧面上皮膚被山澗水燒得不斷剝落,仍是堅持下拜道,“荀……荀令謝過恩人!”

他剛開口時聲音粗啞,但越說便越是清亮,連音色也在跟著變化,氣息則不斷跌落下去,最終回到了築基後期強度。姜幼文饒有興致地觀察著他的變化,道,“有意思,你的存在,對現世生靈乃是劇毒,可現世對你也是劇毒,有趣有趣。”

他將手一翻,從虛空中取出一柄油紙傘扔給荀令,道,“這傘是我從前煉毒時常用的法器所化,可以隔絕內外,以前我抓到那些世間罕見的毒蟲,也要這樣靜心養著,有意思,你身上也有一種奇毒,可以命名為活屍王毒,師姐,你偶發善心,原來這裏又應了我的一樁因緣,我欠你的可越來越多了。”

荀令忙將傘撐起,他此時已完全是原本面容,思維也極為活潑,雖然對姜幼文說的話還不知所以然,但依舊鄭重彎身謝過,又望向阮慈,渴盼地道,“此前曾聽恩人說起拙荊、小兒,不知我沉淪在墓中多久,如今他們二人又是如何,可……可還安好嗎?”

他話中微帶顫音,顯然極為牽掛,卻並不樂觀,阮慈心道,“看來他生平記憶殘留不少,原來生魂離體,帶走的東西這麽多的嗎,卻只單單忘卻了宗門的名字,這是為什麽?宗門的因果被奪舍魔魂承接過去,隨著法體身亡,因果也就此告終,未有再續,所以把名字也給忘了?”

她之前問荀令是否還記得自己的名字,也是大有深意,倘若荀令記不起名字,那棺中的妖鬼便不能算是荀令,只能說是有一部分荀令殘存的意識,完全已是全新的造化生物。此時又想到,“荀令之所以是荀令,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是荀令,有意思的很。若是他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什麽都不記得了,那還算是荀令嗎?還是說冥冥中也有一條規則,若是他忘記得足夠多,便連名字也會跟著忘記,再也記不起來,能記得名字,正是因為他記得的已足夠多?”

倘若是魔門修士,此時便要抓人前來驗證自己的猜想了,阮慈卻沒這麽冷血,只能等日後有機緣時再印證探詢自己的想法,不過發生在荀令身上的奇事,也令她逸興遄飛,似是對世間萬千大道又多了一絲體悟,因含笑道,“你妻子已是我門人,至於你兒,前途遠大,我不願收徒,也覺得他做個仆僮太可惜了些,便將他轉介給門下晚輩為徒,說來你們一家倒都和我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