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南鄞余毒(第2/3頁)

“換句話說,如果不是在陰陽五行道祖層面就禁止道祖幹涉本心的話,這一招遲早會席卷宇宙,因為不能維持自己道域絕對忠心的道祖,絕對會死在道爭之中……但陰陽五行道祖倘若禁止了這一點,那麽情祖這些道祖該如何成道?本方宇宙倘若有一些大道注定不會誕生道祖,那麽是不是也注定會比其余宇宙孱弱?”

無窮無盡的問題,從她心底不斷冒了出來,阮慈幾經猶豫,這才用神看向僧秀,暗道,“他本心也不知是桀驁不馴多些,還是本就對權威十分敬畏。”

這一眼望去,卻見僧秀心中,仿若明鏡,又如平湖,一念不生,卻是看了個空。阮慈不禁有些納罕,正是尋思之時,又見周圍逐漸暗了下來,仿佛回到了宇宙誕生之前的那團混沌之中。

此處她已多次來過,此情此景似乎已是完全熟識,但這番望去,又和此前有細微不同,卻是未見東華劍開天辟地,而是在無盡混沌中沉浸了不知多久,突然空中一亮,伴隨著一聲嬰啼,四周景物開始逐漸變化,從混沌而朦朧,逐漸點染出輪廓、色彩,還有些人聲遠遠近近,許多光點開始往天地之中飛入,映在僧秀心湖之中,把他臉色照得陰晴不定,忽喜忽怒,有些光點就這樣消散不見,有些卻是留了下來,開始慢慢壯大,也有一枚最大的光點從心湖中緩緩浮現。

阮慈還是第一次見到情念深植的過程,也是看得如饑似渴,不由伸出手輕輕觸了觸最亮最大的光點,指尖微微陷入其中,便感到一股執著旺盛的求生之念襲來,她恍然大悟,也覺得合理,嘆道,“這是唯一一處從心湖中升起的情念,原來人之初本無善惡,只有這求生之念,乃是與生俱來。”

其余光點,阮慈一一觸碰,有些是歡欣親近,有些是厭惡,有些是饑餓,有些是煩悶,有些是渴睡,多數是以肉身繁衍之念為主,那歡欣念頭,也是慢慢滋生壯大,每當此念浮現,必定有一個人形接近,消滅掉其余負面情念,因此僧秀對此人逐漸眷戀,每當其靠近便浮現歡喜。簡單直接,令人見了也不由浮現笑意。

忽忽間數年已過,僧秀周圍的世界逐漸清晰,乃是一處僧舍,原來那接近他的並非父母,而是一個老仆婦。但僧秀對她的眷戀喜悅,依舊是發自真心,和常人對待父母一般,此時他心中情念逐漸復雜,但仍較為淺薄,隨散隨聚,休說大不敬、敬畏,便連對此方天地都是懵懵懂懂,但即便如此,也顯出自身喜愛,僧秀自幼便喜打坐參悟,不願外出玩耍,只要聆聽早晚課誦經之音,心中便自然生出平和歡喜,這或許便是天生佛緣,至少阮慈聽了,便沒什麽感覺,那誦經聲中也沒有什麽法力,僧秀身邊的其余孩子阮慈也查看過,並無這般變化。

因他有佛緣,僧秀在七歲上便被送往上院,跟在羅漢身旁聽經認字,自然也不免對經文有所疑義,羅漢並不曾呵斥僧秀的疑惑,反而是耐心解經,更道,“僧人為自身佛,佛祖心中尋,佛祖不過是引路人而已,你心中若對佛道有自家的見解,乃是好事,不必因循守舊,否則一輩子最多也就做個護法天王,永遠都成不了未來佛。”

原來佛門將道奴喚作護法天王,倒是比道奴好聽了一些兒。阮慈聽了這話,倒是十分納罕,心道,“此時其實無垢宗真是個瑯嬛周天該有的宗門樣子,如何在短短數百年間完全調換了方向。”

再看僧秀心海之中,無形間便飄入了一點情念,就此中植下來,這情念的顏色,正是阮慈最熟悉的‘大不敬’之色,阮慈心道,“原來如此,思潮當然也很重要,但本心依舊有用。僧秀天然便喜歡這大不敬的念頭,否則這情念也無法紮根,停留一會,便又自己飄出去了。”

她心中頗為喜悅,好像對僧秀多了幾分欣慰和親近,不過僧秀自然是一無所覺,只見他心中情念來來去去,卻始終未有‘敬奉’之念飄入,自身也不曾萌發,直到眾人來到恒澤天之後,也是如此。阮慈白白看了他因眾人所起的神念,也知曉了他對蘇景行等人的真實好惡,但卻始終沒見到敬奉之念是如何誕生的,一時不由大是奇怪,“若是如此,他為什麽不敢翻越道基高台?啊,是了,是了,正是因為他從前從來沒有這般的念頭,突然間卻又覺得道祖道基高不可攀,才會覺得自己滋生了心魔,這才如此果斷地施展秘法,要和心魔分出個高下。”

思忖之時,恍惚間已是來到了眾人翻越高台的那一點,僧秀腦中依舊毫無‘敬奉’之念,但就在提足邁出的那一刻,阮慈忽地感覺到了一股極其陰柔的思潮之力,仿若枝蔓一般從天外伸展而來,刹那間便鉆入僧秀心湖之中,猛地紮下根去,那顏色便正是讓她極為眼熟的‘敬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