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暴君與帝師 18 山河繚亂,既是賊……(第2/3頁)

陸鳳樓一怔,道:“老師糊塗了。去年三月是春闈,今年就開恩科,還是及冠這樣一個理由,老師怕不是要被世家的奏折埋了……”

楚雲聲是太了解小皇帝嘴裏的彎彎繞繞了,聞言便從善如流地將鍋背過來:“世家也只能上些奏折罷了。臣若顧及名聲,便不會與陛下坐在此地。”

陸鳳樓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順著駿馬的鬃毛,雙眼定定地看著楚雲聲,沉默半晌,忽而輕聲道:“老師,朕有時候真想知道,你心裏頭裝的是狼,還是虎。”

“是狼。”

楚雲聲淡淡掃了陸鳳樓一眼:“且還是只牙尖嘴利的小狼崽子。”

話只隔了張薄紙。

陸鳳樓放在馬身上的手一頓,垂下眼,沒再說話。

楚雲聲慢條斯理地丈量著小崽子與陷阱間的距離,也未再開口。

兩人歇了片刻,便又繼續趕路。

緊趕慢趕,一路小心,次日正午前便望見了京城巍峨恢弘的城門。

楚雲聲送陸鳳樓回了昭陽殿,叫來太醫給陸鳳樓看了看傷,便沒多停留,匆匆離開了。

昭陽殿多日未有主人,卻仍奢華整潔。

陸鳳樓沐浴過後靠在榻上看書,從驕陽正盛,到日影偏移,手裏的書頁卻一頁都未翻過。

直到掌燈時分,殿內響起宮人腳步聲,陸鳳樓才恍然驚醒一般,望著煌煌宮燈合上了手裏的書卷。

“老房子引了自焚的火,該高興才是。”

他的眼裏燈火明亮,“朕……又在怕什麽呢?”

出宮後,楚雲聲便去了兵營。

子弟營比起一隊輕騎趕路的他們要慢些,又過了一日才回來。楚雲聲特意去看了眼,練兵加剿匪,這群少爺兵倒還真磨出了一些樣子。

楚雲聲久不回京,一回來就是腳不沾地,去山坳裏看過火器營,又被王府的幕僚纏住。京中大臣們聽聞攝政王不稱病閉門謝客了,又有不少遞上拜帖。

等這一堆事多少消停了,也已經到了三日後的大朝會。

這段日子,陸鳳樓稱病,楚雲聲閉門,整個朝堂可謂是群龍無首,大批的奏折滯留在議事堂。

若是換個朝廷,這樣的情形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朝堂紛亂了,但大晉這君不君臣不臣的並非一日兩日了,大臣們早就習慣,該幹嘛幹嘛,日子照過,值照當,能混一天是一天。

混久了,乍一聽這停了多日的大朝會重開,大臣們還有點回不過味兒來。睡懶覺成了習慣,冷不丁又天不亮起床,可是艱難事。

於是不出所料,這大朝會開始沒多久,底下就小呼嚕聲此起彼伏。

不少大臣迷迷瞪瞪,不敢睡的,就瞪著眼睛勉強往嘴裏壓了參片提神。

正當這滿太極殿的睡意彌漫過半之時,那些雞毛蒜皮的啟奏終於一停,面白須長的禮部侍郎出列,飛快掃了頭前的楚雲聲一眼,一嗓子喊醒了半個朝堂:“陛下,臣有事啟奏!”

“按太宗遺訓,陛下應當在三月之時便行冠禮,收權親政。然如今四月近半,三月早過,陛下的及冠禮卻仍舊未辦。攝政王更是通知禮部,推遲冠禮……此事於制不合,大晉開國至今,更是聞所未聞!”

“臣今日便要參攝政王以下犯上,專斷獨行,圖謀不軌!還請陛下明鑒!”

禮部侍郎說得慷慨激昂,笏板一豎,深深躬下腰去。

昏昏欲睡的眾大臣一聽到攝政王三字立馬就不困了,一個個全都精神起來,謹慎地觀察著朝堂上的局勢。

參攝政王的折子非常多,就好像有誰不參這狼子野心一本,就顯不出自己的清白來似的。但奏折裏參歸參,要是真敢在早朝上叫板,那可就一定是有備而來,要豁出去了的大事。

楚雲聲對這叫板早有所料。

世家安分了這麽久,搞了這麽多小動作,若還不死灰復燃,反倒是稀奇。

不過每回都要以一出出頭椽子忠心納諫的戲碼開局,實在是太沒新意,令人厭煩。

楚雲聲淡淡道:“馮大人此言差矣。本王不過是讓禮部晚一年辦陛下的及冠禮而已,何談犯上,又何談圖謀不軌?陛下近兩個月纏綿病榻,冠禮繁重,本王恐陛下難以負擔,故而推遲。”

“親政一事早一年晚一年,相差不大。但陛下的龍體卻極為重要,馬虎不得。若因此令陛下病情加重,可非好事。”

楚雲聲不輕不重往回一推,沒理會扣過來的鍋。

百官全都耷拉眼皮,交換著眼色。

京城遍地都是各家眼線,這皇宮裏到底有沒有皇帝在臥病休養,他們還能不知道?

攝政王這理由屬實賴皮。

陸鳳樓與楚雲聲心照不宣,此時便開口道:“老師所言極是。推遲冠禮一事,也是朕的意思。”

當然,他這個皇帝的意思沒什麽人在意就是了。

馮侍郎被堵了,面色卻半分不改,又道:“陛下若推遲親政時間,那朝堂上許多事便無人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