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第2/2頁)

當初玉瀲心和闕清雲不辭而別,一走就是近百年,整個大璩各大仙宗門派,都指責她們師徒是旁門左道之人,甚至有人責難,大璩遭受天災,也是因她們而起。

數不清的傳言在坊間流傳,自然也傳到了玉州,傳進玉仙門。

有人說闕清雲和玉瀲心登上天梯,去了仙宮,也有人說她們師徒被亂雷劈中,已然伏誅。

這些人不管怎麽說,其結局都只有一個,那就是:她們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帶著疑問去找莫長鳶,得到的也只是沉默。

這百年以來,她一直在努力修煉,也一直在等待。

等到後來,她不想再等,心中的期望化作執念,在她血肉裏生了根。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只要無人親眼見證,她就不相信那些傳言。

所以當她可以獨當一面,她獨自離開玉仙門北上璩陽,踏著玉瀲心和闕清雲當初走過的山水一路行來,總期盼著,還能再與她們相見。

可記憶太遙遠了,百年時間,足夠人間一代換一代,她的心性與幼時相比也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她在尋找心中那道影子,想要相見,又惶恐相見。

不知百年過後,對方是否已變了模樣,物是人非,舊念無存。

其實她心裏也早已認了命,只是倔強的性情令她不肯妥協而已。

但當那人又憑空出現在她眼前,還和記憶中一般無二的容貌與姿態,她卻陡然間失了方寸,不知該如何面對了。

記憶喧囂著,如破閘的洪流,化作兩行淚水濡濕她的臉頰。

幼時與那師徒二人相處也不過數月,比起後來的百年,似乎微不足道。

可就是那短暫的時光,將一抹艷麗的紅衣鐫刻在她心上,以至這明亮奪目的顏色,也成了她的心頭好。

她快步下山,及至湘山腳下,又忍不住回頭一望。

封玨和公輸衍跟著她停步,便聽身旁女子啞著聲吩咐:“剛才那是我姐姐,下次你們見到,放尊重點!”

兩個男人同時沉默,被殷晴雪紅著眼睛一瞪,他們又嘴角激顫,點頭如搗蒜。

簡直,莫名其妙。

·

湘山距離璩陽不遠,以玉瀲心三人腳程,前後不過小半個時辰。

璩陽城不再是大璩的國都,規模也比原來稍小一些,外圍還有大片坍塌的房屋和傾倒的城墻,經過歲月洗禮,這些殘垣斷壁都成了舊日風景。

經年以來,嶄新的璩陽城已形成一套穩定的運作模式。

城分上、中、下三城,分別對應三個地域寬廣的城環和三道高聳入雲的城墻。

下城便是最外面一圈城池,門外有禁衛輪值,接納從周圍受災的村落逃難而來的難民,難民需在城門處接受檢驗,確認不曾沾染魔病,才能憑禁衛簽發的憑據進入下城。

已經沾染魔病的難民,則暫時不能進入璩陽城,可在城外臨時搭建的聚居地暫住,躲避夜間霧障,待第二日,城中會有宗派“上人”到城外來,為他們驅邪。

下城之人要入中城,則同樣要在中城城門處接受第二次檢驗,體內業力需低於靈珠感應的閾值,才能入駐中城。

至於上城,則是原來的皇宮,乃璩陽城禁衛、世家和宗派聚居之所。

每一道城門都是一層屏障,由外到內,威力遞增。

玉瀲心三人行至城外,跟在難民隊伍後面,井然有序地接受檢驗。

值守城門的禁衛見她們氣度不凡,便問:“三位可是修行之人?”

“不錯。”闕清雲點頭,“吾等此前隱居世外,因災不得不出世,行經貴寶地,欲入城避一避夜裏的霧障。”

禁衛聞言,表示理解,以前也時有類似的狀況。

可因修道之人和凡人體質有所區別,尋常靈珠難以檢測她們身上是否沾了業力。

這名當值的禁衛還是恪盡職守地說道:“以三位的情況,當請城守出面,在下做不得主,還請三位稍候。”

待玉瀲心三人點頭,那人便轉頭吩咐身側下屬,令其入城,去請城守來。

等了片刻,未及城守出現,倒先瞥見城外疾行而來的三道人影。

所謂緣之一字,妙不可言,那禦劍而來,直奔城門的幾個人,不正是不久前剛剛鬧了別扭,與她們分道揚鑣的殷晴雪一行麽?

玉瀲心三人就站在城門口,殷晴雪等人落地便同她們打了個照面。

再退已來不及了,他們要想入城,則必從玉瀲心幾人面前經過。

氣氛陡然變得尷尬,封玨和公輸衍臉皮顫了顫,不約而同看向殷晴雪,眼神無助。

玉瀲心則輕佻地揚起一側眉毛,笑吟吟地招呼道:“這不是雪兒嘛?小半個時辰未見,傷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