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第2/2頁)

這話無疑切中要害,玉瀲心將要後退的步子生生止住,又聽得東冥樂繼續說道:“就算闕仙師真的失憶了,你也不甘心就此作罷吧?如此,也不失為一種可行的辦法。”

玉瀲心不再說話,東冥樂便暗自揚唇,知道自己的勸說起了作用,便愈加堂而皇之地挽緊玉瀲心,領著她上閣樓去。

這一次,玉瀲心沒有明顯拒絕。

東冥樂顯然是這琴樓的熟客,管事的孫姨得到消息,忙不叠放下手中活計,親自出來相迎。

因人多眼雜,不便喚明身份,便揚著笑臉道:“樓上給二位留了座兒,這邊請。”

玉瀲心放眼一望,只闕清雲身後一方矮幾旁的座位尚還空著,其余地方皆是座無虛席。

由此,她愈發確信,今日之事,絕非巧合,原是東冥樂將她算計了。

孫姨在前帶路,吩咐樓裏的下人給兩位姑娘上好茶來。

東冥樂卻說她要喝酒,還非得要烈酒,孫姨哪敢不從,一一答應,又改口讓人給她們上好酒。

玉瀲心斜斜睨了眼東冥樂,這女人真是極矯揉造作之能事。

好酒好茶就著品類繁多的糕點都端了上來,鋪滿一整張桌子,玉瀲心時刻注意著闕清雲,食不知味,也沒心思聽曲。

直到東冥樂執公筷夾了一枚梅花糕,掌心朝上半托半護地送到她嘴邊,她才回過神來,面色復雜地與東冥樂對視。

後者朝她擠了擠眼,又努了努嘴,示意她快張口。

玉瀲心抿緊唇,猶豫再三,卻到底沒有拒絕,就著東冥樂遞來的花糕輕輕咬下一塊,剩下部分置於碗碟,並小聲道了句“多謝”。

東冥樂眉眼彎彎,樂在其中,又斟滿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玉瀲心。

玉瀲心連飲三杯清酒,視線又一次不經意落在闕清雲挺拔的背影上,然而對方除了最開始那斜斜一瞥,便再未回頭。

“瀲心妹妹,緣何郁郁寡歡?”

東冥樂湊近,許是多飲了幾杯,呼吸間夾著淡淡酒香,其面色也隱泛紅光,一雙水盈盈的眼眸多情又無情,似能一眼瞧到別人心底去。

那人借酒裝瘋,貼得極近,酒意盈然的鼻息吹拂於玉瀲心心口。

若隨意換個人在此,都難保不會為其眉目間顯而易見的情意心動,偏生玉瀲心是個鐵石心腸的,瞧不見,亦不理會,額心微蹙,竟還試圖後退。

東冥樂洞察她的小動作,不由暗暗惱火,突然探出雙手捧起她的臉頰,語氣嗔怪:“我真有那麽壞,需讓瀲心妹妹避我若蛇蠍?”

玉瀲心嘆了口氣,試圖撥開東冥樂的手:“樂姐姐,你喝醉了。”

東冥樂今日態度卻莫名強硬,她身子前傾,整個人幾乎落進玉瀲心懷裏。

後者雙手撐住她的肩,不允她靠近,語氣再嚴厲了些:“樂姐姐!”

她在警告東冥樂適可而止。

東冥樂微揚著頭,眸光水潤,自上而下與她四目相對,似哀婉似惆悵,辨不清的復雜情緒在她眸心醞釀。

眼神間平白多了股針鋒相對的意味,誰也不肯輕易妥協。

便在這時,不知何處傳來一聲響,像極了杯盞與木桌磕碰時發出的細微脆鳴。

玉瀲心正待回頭,樓梯口倏地上來一行人,徑直朝著玉瀲心二人走來。

那些身著銀甲的官兵現身便引發騷動,但他們對周圍驚恐紛亂的尖叫聲充耳不聞,待在東冥樂桌旁停下,語氣恭敬地稟報:“少族長,族長請您回宗室議事。”

東冥樂聞聲,懶懶掃了此人一眼。

此時樓閣之中,數十雙眼睛都落在她們身上。

她終於無可奈何,不得不松開玉瀲心,不情不願地坐直了身子,應他:“我酒還未喝到盡興。”

銀甲禁衛:“無妨,少族長盡管玩樂,族長等得起。”

玉瀲心再瞧向闕清雲,那人坐得端正,雙手捧著茶碗,似對周圍一切漠不關心。

整個琴樓,未因突然闖入的禁衛受到影響的,除了看台上撫琴的年輕姑娘,便是坐在台下,處變不驚的闕清雲。

玉瀲心嘆了口氣,心中僅剩的那點僥幸也被風吹散了。

適逢東冥樂問她:“瀲心妹妹,你是繼續聽曲,還是隨我一道回東冥?”

玉瀲心垂眸,自闕清雲身上收回目光:“去東冥。”

·

玉瀲心既已開口,東冥樂驚喜之余沒再於琴樓之中逗留,遂挽著玉瀲心的胳膊,與之相攜而去。

琴樓上的賓客品茶的品茶,聽曲的聽曲,先前那小小騷亂,很快平復下來。

窗邊的白衣之人放下碎裂的茶盞,掌心溢出猩紅的血,與茶湯相混,滴染她的衣擺。

頓了須臾,她隨手朝桌上散了把銀錢,而後拎起桌旁的佩劍。

一眨眼,去無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