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3頁)

有求於她和沒求於她的方穆揚是兩個人。

今天倒不生氣,失望也是意料之中的失望,因為她只是單方面的邀請,他並不沒有承諾。

可仍是失望,沒他配合,她就分不到屬於自己的房子。

不結婚永遠不能有自己的房子,可結了婚也未必有,與其到別人家裏寄人籬下,還不如在自己家裏打一張地鋪,再難些,也不用看別人臉色。但十幾平的房子,住五個人,以後她哥哥嫂子再在房子裏給她添個侄子侄女,就算是親人,也有諸多不便之處。

想來想去,都是煩惱。

費霓幹脆不想以後,耐心欣賞起電影,明天再難,現在風把從樹上卷來的清新氣息灌到脖領子也是舒服的,電影裏窗簾和打蠟的地板以及桌布,都那麽合乎她對未來的理想,其實色彩也有不和諧之處,但房間的寬敞足以彌補。

費霓的頭擱在膝蓋上,眼睛盯著屏幕,她的耳朵突然一陣發癢,有人拿草去搔她的耳朵,那草還帶點兒地上冒出來的濕氣,她忍不住咳了一聲,待要罵才發現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方穆揚。

一股熱氣鉆進她的耳朵,“等久了吧。”

和這句話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一個冰瓶。

方穆揚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此時已經坐到了她身邊。他大剌剌地坐在一塊磚頭上面,低聲同她說:“快點兒吃,久了就化了。”

冰瓶裏裝著冰淇淋,方穆揚沒忘了遞給她一只勺子。

有星星的夜裏,屏幕散出的光輻射到他們這裏,讓費霓能夠看得清方穆揚的側臉。他正全心全意地看著電影,不知前因後果也不妨礙他看下去。她看到了他半濕的頭發,是被汗浸的。

費霓又把冰瓶送回到方穆揚手上,“你吃吧。”

“我吃過了。”

費霓將冰淇淋送到嘴裏,為不惹人注意,她的動作很小,嘴巴緊緊閉著,任冰淇淋在嘴裏融化。

她怕蚊子咬,脖子胳膊手腕一切露出來的皮膚都抹了花露水,味道隨著風散開,鉆進方穆揚的鼻子。

也許是怕打擾別人,方穆揚沒再和她說話。兩個人貼著坐,離得很近,手肘時不時碰到一起,都是費霓先縮回來。

直到電影散場,兩人才說話。

出了公園門,費霓把冰瓶遞給方穆揚,又從自己包裏翻出飯盒,飯盒裏有一把中午剛洗過的勺子。她拿了勺子給方穆揚,“我吃不下了,剩下的你吃吧。”

“我就用原來的勺子。”

費霓想提醒方穆揚勺子她用過不衛生,方穆揚已經舀了一勺冰淇淋放嘴裏了,拿的是費霓剛用過的那把,費霓只能把她剛拿出來的勺子又塞回飯盒。

“也不知道擦擦。”

“我沒那麽多講究。”

但費霓看著自己用過的勺子此刻被方穆揚用著,總覺得不好意思。

“你怎麽進來的?你來的時候不是已經不賣票了?”

方穆揚沖她笑笑:“我想進來當然有辦法。”辦法就是跳墻,因為這個方式不太體面,所以沒有直接說出口。他直接翻進了公園,因為是想買票而不能買,所以心下坦然,遇到巡邏的人一點兒都沒畏懼的神色,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走到了費霓的旁邊。

“你今天去哪兒了?”一大早就不見了,這麽晚才來。

“去一個伯伯家。我回到醫院看見紙條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

“那你怎麽還來?電影只能看個尾巴。”

“你好不容易請我,我怎麽能不來?”

“要是我已經走了呢?”

“你走了,我來看看電影也不吃虧。”

“都知道晚了幹嘛還去買冰淇淋?”從醫院到公園挺遠的,中途還要買冰淇淋,怪不得出那麽多汗。

“我知道你肯定生氣,特意買冰淇淋給你下下火。”

“你就貧吧,我哪有那麽大火?”方穆揚買了至少四盤冰淇淋,把冰瓶都裝滿了。

“他們給的勺子太短了,我怕買少了你夠不著。今天遲到是我不對,我明天請你去另一個公園看,這次肯定準時。”

費霓嗯了一聲,表示同意。

“你工作怎麽樣了?”

方穆揚也不瞞著費霓:“工作倒是有個現成的,但是這家水泥廠不提供宿舍,我得自己解決房子。”知青辦不負責工作分配,他們只能給方穆揚辦回城,至於工作,得找勞動局。勞動局的人也很為方穆揚的事情上心,馬上為他提供了一份在水泥廠當搬運工的工作,並說,如果他不滿意,可以先等一等,有合適的工作再聯系他。方穆揚倒不介意去水泥廠扛大包,但他去的廠子是集體企業,沒食堂,也不提供宿舍,他又沒房子,總不能一直住在醫院。

“你要想解決房子問題,我倒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

星星很亮,但夜色足夠模糊費霓臉上的熱度。她努力平復自己的心跳,法子從嘴裏不急不緩地擠出來:“我們廠裏正在分房,你跟我辦個結婚手續,到時分了房,咱倆一人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