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4頁)

方穆揚笑:“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看你?”

他正大光明地借著那點兒光觀察她,費霓即使不看方穆揚,也能感覺得到。她兩只手攥著車把,越來越緊。

“你平常經常看小護士吧。”

“你不高興了?”

“沒有。”

“要畫人家總不能不觀察。”

“怕不是為了能夠仔細觀察,所以才去畫畫?”

“你這理解也有意思。”

費霓沒想到他竟然不反駁,提醒他:“那是以前了,現在就是為了畫畫一直盯著人家女孩子看,也能被認為是作風有問題,你還是小心一點。”

“要是咱們結了婚,女的我就只畫你一個,無論怎麽畫,想必都不會有作風問題。”

他這話跟她吃醋似的,全不是那回事。

“你愛畫就畫誰吧。”

“我偏愛畫你,可你根本不讓人看。多看幾眼,就毛了。”

費霓不再理方穆揚,又走了會兒,她才意識到方穆揚走反了,他要坐車回醫院,得去相反的方向。

她提醒他,方穆揚說:“我送你回去。你自己,我不放心。”

“我不需要,你趕快回醫院吧,再晚你就進不去了。”這幾年這一片很少有治安問題。

“要回不去,那我就睡你家樓下。夏天,睡在外面也挺涼快。”

費霓惱了:“你有什麽不放心的?我都二十多了。”

“那我也擔心。你要是出了事,我跟誰結婚?我帶你回去吧。”

方穆揚說得理直氣壯,好像因為他倆要結婚,他就有了保證她安全的責任和權利。

“你會騎自行車了?”

費霓想現在的方穆揚和正常人也沒什麽分別,除了沒恢復記憶。費霓一直不確定方穆揚有沒有想起往事,但又覺得他如果真記起來了,瞞著於他沒有任何好處。

“在醫院跟別人學的,快上來吧,我帶你還快一點。”

費霓耐不過方穆揚,最終還是上了後座。

風灌進方穆揚的後脖領子,襯衫瞬間鼓脹起來,費霓仰頭看著天,好幾種昆蟲一起叫,反而更覺安靜。遇到有路燈的地方,她低頭注意到方穆揚的襯衫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樣。

“你怎麽洗衣服的?不會把襯衫往搓衣板上戳吧?”

“怎麽了?”

“你再這樣洗,估計過幾次就爛了。”

“那改天你給我打個樣,我跟你學學。”

“你自己琢磨吧。”她又不是沒給他示範過,她甚至懷疑方穆揚給她下套,示範得多了,洗衣服就成了她的責任。

她忍不住問:“你以前就沒洗過衣服嗎?你當知青的時候總得自己洗衣服。”

他打小就自己洗衣服。為了消耗他無處安放的體力,請人洗衣服時,他母親向來把他的衣裳刨除在外。沒人幫他洗,他便只能自己洗。他姥姥家有一台洗衣機,功能太粗糙,根本洗不了質地好一點的衣服,用過一次後就丟在一邊。他的衣服正好適合這一台粗糙的機器。他有時自己懶得洗,就把衣服攢一起,帶到他外祖母家。自己洗的時候,比這台洗衣機還要粗糙暴力。他當知青的時候,反倒沒怎麽洗衣服,因為可以幹別的活兒交換。

費霓沒得到答案,也沒再追問下去,她對方穆揚說:“反正以後我是不會給你洗衣服的。”

“互相幫忙嘛,你要是不願意洗衣服,我給你洗也可以。”

“不用,咱們各洗各的,你顧好自己就行。”她總共沒多少衣服,洗爛了,她穿什麽。

“分那麽清幹什麽?”

費霓想,要不分清,吃虧的恐怕是她。

“你真的要去水泥廠?你幹得了嗎?”

“那有什麽幹不了的?就怕沒房,現在這房子的事情不也解決了嗎?”他一雙手挖過渠,種過田,打過家具,他既然能扛糧食,扛水泥也不是個大問題。

費霓突然感激起這夜色,有些話只能這時候說:“咱們結婚的事也抓緊吧,我明天上午請假,下午咱們一起去知青辦,給你開結婚介紹信。”不光是房子,還有她哥哥辦困退的事情,沒有知青辦,她的哥哥根本回不來。

怕顯得自己太著急了,費霓又說:“你也不想一直住醫院吧。”

“我當然想趕快和你一起住。”

方穆揚說的話,費霓找不出缺漏,卻又覺得不自在。

好在方穆揚騎得很快,沒多久就到了費霓樓下。

“我把這車騎走吧,明早我再給你送過來。”

“不用送了,你明天中午騎車去找我。我早上坐車去。你趕快回去吧。”

“我看著你進去再走。”

費霓有點兒惱:“都到這兒了,我還能丟了?”

“你背過身,我多看你幾眼,你還不願意麽?”

費霓不想再和他理論下去,轉了身,連再見都沒說,因為知道明天肯定是要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