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千裏饋糧

知曉山谷王國諸條枝津,皆無法舟行枝扈黎大江。為與樓船校尉部,盡快匯合。薊王需盡可能,悄無聲息,神鬼不知。率軍抵達枝扈黎大江岸。與出自殑伽港的白波樓船,交接糧草輜重,並機關兵器。而後揮師西進,逆枝扈黎大江而上,攻城拔寨。奪東、北二身毒,三登之地。

“何處近(枝扈黎)大江?”薊王遂問。

“斜驅東南。”梁姿答曰:“穿(大雪山)山南,西王母國。”

“山南亦有母國乎?”薊王頗為驚訝。本以為西王母國境,必不過大雪山。豈料山南亦有小國。如此說來,南下孔道,絕非章木川。無怪修築章木山城時。斥候來報,周遭皆有無名川,或可通身毒。雖人跡罕至,然畢竟同源同種。出身古羌,散布山川河谷。諸多枝部,便是西王母,亦難盡知。

“然也。山南亦有東女國小王。”

“甚好。”薊王欣然點頭,又問道:“山南小王,可有名號。”

“竹隅女王。”梁姿答曰。

“國中多竹乎?”薊王望文生義,隨口一問。

“未可知也。”梁姿笑答。

聞及此處。常寧美人,雲霞左禦衛長白微笑言:“若知夫君大駕,竹隅女王必掃榻以待。”

雖受封常寧美人,然有名無實。二人至今仍是完璧之身。薊王對後宮儀制,日益謹慎。輕易不納新人。薊王長情之主,謂“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何況“辭舊迎新”,王者輕易不為。只因,薊王多行和親。結親如結盟。若辭舊愛,盟約亦隨之崩斷。後果難以預料。為維系盟約,即便舊愛亡故,新歡亦是舊愛媵從。唯有如此,方能令二家盟約不絕。

雖為王者,然後宮選擇有限。

鐘存慧貴妃,早有勸諫。納梁姿、白微二羌女入家門。然薊王慮及隴右羌氐大局,未曾輕動。鐘存、燒當、白馬、參狼,四大古羌,賢女充斥薊王門庭。並稱“雲霞四氏”。眾所周知,古羌血脈,同氣連枝,見四氏稱雄,便有散落部族,齊來投奔。終歸沾親帶故,豈不收留。乃至隴右牢城,半數皆出四氏。八種西羌,天下雄兵。尤其世代繁衍於高原凍土。強橫體魄,可想而知。慧貴妃出嫁時,便有燒當羌,當素、當昔二美人,為媵從。若再納梁姿、白微。雲霞四氏,皆為姻親之屬,隴右過於強勢。

先前,薊王欲遷大震關周遭,五十萬羌戶入東境,必有此權衡。

奈何。上元、雲華等墉宮女仙,自出征,便侍寢至今。早已力倦神疲,山崩水竭。幸得夫君,倍加呵護,未曾恣意。饒是如此,亦左支右絀,不得兼顧。人前人後,幾不見蹤跡。唯命梁姿、白微二人,日常侍奉左右。畢竟,二人已先行獲封,常寧美人。入薊王家門,不過是早晚而已。

不知不覺,暖意升騰。呼吸綿長,身心俱爽,便是駕車河曲馬,亦蹄下生風。出章木川,地勢陡降。氣溫迅速升高,空氣越發濃郁。不及日中,竟起暑熱之感。

順下河谷,道路艱險崎嶇。前後馬車,皆以繩索相連,此第通行。輕車疾馳,日行三百裏,幾無可能。唯有“走馬”。當真“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匠人言,三百裏路程,足需十日。邊走邊修,一日不過三十裏。

畢竟大道初開。待薊王平身毒,遣人世代屯守,歷經開拓,天塹終變通途。縱蜀道難於上青天,今亦可通車馬。農耕文明,世代相傳,慣於愚公移山。

若非帝國雄心,薊王勞師遠征。數萬匠人,夜以繼日,耗費無度。遠征身毒,不啻天方夜譚。

便據《漢書·趙充國傳》所載,吏士馬牛食,萬二百八十一(10281)人,月用糧谷十九萬九千六百三十斛,鹽千六百九十三斛,茭藁二十五萬二百八十六石,粗略計算。

加拓土先鋒營,計十五萬大軍。月耗糧谷,高達三百萬斛。鹽二萬五千斛,茭藁三百七十五萬石。以新式薊國輜車,載重百石計。足需輸送,六萬七千余車(67742)。此還不過是一月消耗。

不算途中,人吃馬嚼。以谷一石三百錢,鹽一石五百錢,茭藁一石一錢計,足需九億一千八百余萬(918541080)。

再以僦費一裏一錢,運送五千裏,由沿途置驛接力,一月送達計。足需僦費三億三千八百七十余萬(338706750)。

不計損耗及軍資。單運糧一項。此戰,薊王月需足支,十二億五千七百余萬(1257247830)。若戰滿一年,足需百余億。

據後世估算。秦攻匈奴,運糧效率僅為百九十二取一(1/192),武帝通西南夷,運糧效率約是九十取一(1/90)。史載:“率(大略)十余鐘致一石(一鐘為六石四鬥)。”

故《孫子兵法》言:“食敵一鐘,當吾二十鐘;忌杆一石,當吾二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