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自殺的依據

林新一講出了這個匪夷所思的結論。

而在他的引導下,大家也都能想象到這間屋子當時發生的景象:

死者布置好現場,站在椅子上,用決絕求死的姿態,朝著身後地板上,那用冰塊固定住的刀尖一躍而下。

冰冷的刀刃刺入其體內,滾燙的鮮血如泉水般湧出。

大量的失血使其體溫急劇下降,而那些碎掉的冰塊此時緊貼著他的身軀,緩緩釋放著寒意。

他就這樣,在自己的布置之下,慢慢地死在了那難以想象的痛苦和冰冷之中。

“這家夥對自己也太狠了吧……”

林新一把死亡過程還原得太過詳細,大家都聽得冒出一頭冷汗。

像目暮警部這樣見多識廣的老刑警更是心中不解:

一般的自殺者都會追求那種沒有痛苦的、快速了斷的自殺方式,恨不得自殺能跟登出網遊帳號一樣,摁個按鈕就直接沒了。

但現在,這個自殺者,卻處心積慮地給自己設計了這麽一個刑場,讓自己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走得極不安詳。

他到底是圖什麽?

“真相真的會是這樣嗎?”

“死者為什麽要用這種慘烈的方式自殺啊?”

毛利蘭想象著死者生前遭遇的痛苦,再次按捺不住地說出心中的疑惑。

說著,意識到自己問了幾乎和之前問過的一模一樣的問題,她又有些臉紅地向林新一低頭道歉:

“抱歉,林新一先生,我不是在質疑你的推理。”

“你分析還原的自殺手法的確非常可信。”

“只是……我還是沒辦法理解,死者為什麽要讓自己死得這麽痛苦。”

毛利蘭糾結著向林新一表達了質疑。

而林新一也完全沒有因為結論被人質疑就生氣。

恰恰相反,他覺得毛利蘭表現得很有刑偵工作者的質疑精神和專業素養,以後不去當法醫都可惜:

因為自殺案存在“自產自銷”、沒有兇手、缺少目擊、死無對證的特殊性。

所以,在處理這種案情明顯存在爭議的自殺案時,法醫在作出自殺判定之前,必須慎之又慎、極度小心。

“我判定自殺,首先,最直接的依據就是:”

“屍體上沒有發現捆綁等限制死者人身自由的損傷,也沒有搏鬥時產生的約束傷和抵抗傷。”

“而以死者的健壯體格,如果是他殺,是不可能完全沒有抵抗過程的。”

“除非,他是被人提前下藥迷暈——”

“針對這一點,之後我會要求科搜研對死者的心血和胃內容物進行毒理檢測。”

“當然,對死者的法醫屍體解剖也必不可少。”

就像林新一初來乍到時遇到的那起“自殺碎屍案”,這種案子即使已經有了結論,他也會要求做毒理檢測和屍體解剖。

因為這一類情節特殊的自殺案,其本身就存在令人難以信服的疑點。

所以,為了盡可能排除疑點,打消家屬和公眾的疑慮,讓死者死得清清楚楚——

毒理檢測和屍體解剖,都是必須要上的檢查手段。

如果不把這個原則貫徹到底……

就會出現像泡菜國市長、霓虹國議員那種……

連屍體解剖都不做,稀裏糊塗就“自殺”了的不解之謎。

至於這種草率結案的自殺到底是不是真自殺……哈哈,人家說是就是,你愛信不信吧。

“總之,對屍體的檢查絕不會因為已經得出結論就放松。”

“而除了之後會做的檢查,還有其他線索,可以佐證死者是死於自殺。”

林新一指著那具鮮血淋漓的屍體,繼續講解道:

“大家可以看到,死者現在是臉朝下趴在地面上的吧?”

“對。”眾人齊齊點頭。

“你們再想想,如果是按我剛剛說的那種,背躍式向後跳下的自殺方式……”

“在中刀之後,死者應該是趴著,還是仰躺、或側躺著?”

“應該是仰躺和側躺!”

“背朝後向地面倒下,死者中刀後第一時間的姿態,應該是仰躺和側躺才對。”

“等等……”

毛利蘭微微一愣,表情變得非常意外:

“死者現在的姿勢是趴著,那豈不是說,他不是自殺?”

“不,這恰恰說明這是自殺。”

林新一搖了搖頭,笑道:

“地板的凹槽,融化的冰塊,立在屍體旁邊的椅子,都是現場確實存在的痕跡。”

“假設本案真是他殺——前面論證過死者在案發時沒有反抗能力,又被人一刀重傷致命,不可能有機會留下這些痕跡。”

“留下這些痕跡的,只能是兇手。”

“那兇手為什麽要留下這種殺人時不可能留下的,只能指向死者自殺的痕跡?”

“唯一的可能,就是兇手想把他殺偽裝成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