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貝盧莊園的客房,兩室一廳,寬敞華麗,內置洗手間、浴池,兼具中世紀的奢華體驗和現代社會的舒適享受。
當然,如果門外沒有保鏢看守,能夠自由出入,那就更好了。
“說實話,我還沒弄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
厲勁秋坐在客廳沙發上,雙手環抱,提出問題。
幾分鐘前,他還等著貝盧和他商量《金色鐘聲》的事情,幾分鐘後,他怎麽就被關了起來?還跟鐘應關在一起?
鐘應站在落地窗邊,遠眺貝盧莊園的綠樹青水。
“因為我撒謊騙貝盧,說我是二十八歲的斫琴師,想從他手上騙點東西。”
這又撒謊、又欺騙,厲勁秋聽完更無法理解了。
“那我不應該是揭穿你真面目的大功臣嗎?他為什麽連我一起關了?!”
作曲家的抗議,使鐘應低落的情緒稍稍好轉了一些。
他勾起嘴角,語氣戲謔的說道:“也許貝盧的疑心病太重,覺得神秘的中國人會什麽不得了的魔法。把你留在外面不安全,早晚會被我隔空蠱惑,像多梅尼克一樣上當受騙。”
“所以,還不如把你也關了,更安全。”
厲勁秋皺著眉,覺得這話好像很對,又好像不對。
鐘應確實有蠱惑人心的能力。
他那雙手指只要撥弄琴弦,厲勁秋就覺得騙騙貝盧根本不算什麽事兒,仔細計算一下,說不定還是聽琴的貝盧賺了。
邏輯通順的厲勁秋,因為失去手機產生的焦躁,稍稍淡了一些。
他上下打量鐘應,才發現今天的十八歲年輕人,穿得異常成熟,連劉海都變得古板老氣。
厲勁秋好奇問道:“你想騙他什麽東西?”
“十弦琴。”計劃失敗的鐘應,不介意閑聊,“就是那張貝盧說送給我師父的唐代古琴。”
厲勁秋想起來了。
周俊彤哭得泣不成聲,確實說過什麽唐代十弦琴的事情。
記性不好的作曲家,找回了當時漫不經心的信息碎片,他伸手撐著沙發,姿勢懶散的理順思緒,總算抓住了問題關鍵。
“貝盧都送給你師父了,你還騙什麽騙?”
“因為他送的是假琴。”鐘應長嘆一聲,“我剛才就要拿走真的了。”
他沒有一句抱怨,厲勁秋卻充滿了負罪感。
仿佛“就要拿走真的了”等同於“都怪你多嘴多舌導致沒能成功”。
沒有手機的厲勁秋,痛苦的靠在沙發裏,心中充滿抗拒和掙紮。
從理性來講,鐘應承認自己要拿走別人的東西,幹的是壞事,他揭穿對方是為貝盧除害。
從感性來講……他還真的有點兒愧疚。
不就是一張琴?貝盧反正都同意送給樊大師了,送張假的算什麽朋友,就該送真貨。
既然如此,鐘應作為樊大師唯一徒弟,過來幫忙拿琴也是合情合理。
厲勁秋突然就說服了自己。
他視線掃過鐘應,那位年輕人始終站在窗邊,盯著庭院湖泊裏樹葉飄零,百無聊賴。
果然,沒有手機,大家一樣的難熬。
於是,他站起來走到門邊,敲了敲緊閉的大門內側。
“喂,如果貝盧先生不希望生日音樂會出任何問題的話,最好把我放出去。”
很快,那邊的保鏢給了回復。
“多梅尼克先生說,《金色鐘聲》排練非常完美,即使您不在,生日音樂會也會順利舉辦。”
厲勁秋微眯著眼睛,意識到狡猾的鋼琴家,已經趁機把他給拋棄了。
他揚聲追問:“那鐘應呢,他可是獨奏樂器的演奏者!生日音樂會沒他可不行。”
保鏢回答得更果斷了,“多梅尼克先生說,鐘應是天才,不需要彩排,直接上台表演就可以。當然,如果他還願意表演的話。”
好家夥,一次賣倆!
聽這意思,多梅尼克不僅拋棄作曲人,還拋棄協奏曲主角,說不定還會冠冕堂皇的把協奏曲改成鋼琴協奏或者奏鳴曲,滿足自己胡亂改曲、鋼琴喧賓奪主的嗜好。
厲勁秋一想到自己的古琴協奏曲可能會變成鋼琴奏鳴曲,頓時覺得多梅尼克喪盡天良、其心可誅。
就憑他在會客廳誇張的演技、刻意的呼喚,厲勁秋都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
這老家夥,肯定仗著自己和貝盧四十年情誼,反復強調自己毫不知情,純屬無辜,也是被十八歲的鐘應騙了!
他微眯視線,為自己的《金色鐘聲》輾轉反側、坐立不安,終於放過保鏢,徑直走到窗邊找鐘應求證。
“你和多梅尼克一起騙的貝盧,對不對?”
厲勁秋非常肯定,“也只有多梅尼克這個狡猾的家夥,能夠騙過貝盧還全身而退,還連累我被關起來。”
他語氣裏滿懷失去手機的痛苦,還有對多梅尼克的譴責。
“這太不公平了!”
鐘應轉眼看他,覺得厲勁秋脾氣極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