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多年愛慕

“殿下,殿下……”

破釜揮動一對大腳板,風風火火追在公良瑾身後。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韓世子他……”

公良瑾豎手打斷。

背影更加利落,黑氅在夜風在飛揚,一副刻不容緩的姿態。

顏喬喬趕緊拎起裙子,小跑著跟上前去。

下了城墻回頭一望,只見那名宮中內侍仍站在墻道口,沖著殿下的身影揚起右手,表情凝固,似喚非喚。

顏喬喬偷偷抿唇笑了笑,加快腳步,跟隨公良瑾登上停在城墻下的馬車。

公良瑾拂開衣擺,端坐於主案後方,擡眸,示意破釜可以稟了。

破釜眨了下眼睛,目光落向公良瑾開始挽袖汲茶的手,暈乎乎續上方才被打斷的思路,稟道:“……殿下請息怒,韓世子無礙,兇手也被當場抓獲,可惜叫他咬毒自盡了。”

“韓崢沒死啊?”顏喬喬萬分失望。

破釜搖搖頭:“兇手趁人不備,將韓世子的頭臉摁入池中,試圖制造意外溺亡的假象,幸好他及時醒來,擊打水花吸引到旁人注意,瀕死之際被人救下。”

顏喬喬遺憾得捏拳捶椅,咬牙切齒替兇手著急。

怎麽就沒死呢?怎麽就叫人給救了呢?

恨只恨不能飛回案發現場,助兇手一臂之力。

正在摩拳擦掌時,忽然感覺臉皮隱隱有些發冷,擡眸一看,原是公良瑾目光靜淡,正涼涼瞥著她。

顏喬喬趕緊一個激靈挺直身板,鏗鏘有力地喊冤:“我沒殺人!我不是我沒有我冤枉!”

公良瑾:“……”

破釜:“……???”

公良瑾揮揮手,示意破釜不必理會這個活寶。

破釜一臉迷茫地撓著頭,繼續說道:“兇手是昆山院一名執事,姓楊,在他的住處搜出不少大西州的珠寶財物,並有一封大西州密函,上書‘趁他病要他命’這六個字,筆鋒力透紙背,看著字跡像是興奮而癲狂,密函已由專人鑒定,確認出自韓二公子韓榮之手。”

公良瑾微微頷首。

顏喬喬也默默點了點頭,暗道,原來是韓榮。

是他,便不稀奇了。

韓崢有一個庶弟、一個庶妹。韓榮便是韓崢同父異母的庶弟。

韓榮這個人,野心很大,腦子卻跟不上趟。

前世,此人陰謀手段層出不窮,處處針對韓崢,卻每次都被韓崢抓住痛腳,輕松痛打落水狗。

要不是鎮西王寵愛韓榮生母,對這個庶子屢屢偏袒的話,韓榮早已被韓崢喂了野狗。

在韓崢登基之後,韓榮非但沒有及時醒悟抱大腿混個閑散王爺當,反倒更加瘋狂地行刺,就想著殺了韓崢繼承帝位,結果自然是不得好死——觀其一生,大約便是那種徒惹笑話的跳梁小醜。

如今韓崢有難,韓榮若不落井下石,倒不像他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顏喬喬果斷給兩世韓榮蓋棺定論。

韓榮來上這麽一出,昆山院必會加強防備,再想對韓崢下手,可就難如登天。

顏喬喬幽幽嘆了口氣,心緒復雜難言。

在一片寂靜之中,馬車“轆轆”駛上昆山,抵達目的地。

踏入蓮藥台之前,公良瑾回眸,無奈地瞥了顏喬喬一眼,嘆息道:“好歹也做一做表面功夫。”

顏喬喬:“……哦。”

她擡了擡眉眼,擺出憂心的模樣,跟隨公良瑾走向重重嚴密封鎖的蓮藥台。

*

再見韓崢,顏喬喬不禁怔忡了片刻。

韓崢的身上發生了太多變化,乍一看,她險些沒能認得出來。

在她的記憶中,韓崢要麽神采飛揚,要麽陰鷙暴戾。這個人總是高大的、健壯的、強勢的、咄咄逼人的。而此刻,半倚在竹床上的青年卻蒼白而脆弱,臉頰消瘦,鎖骨突出,英俊鋒銳削減了大半,顯出些柔和俊秀。

他穿著寬大的白色布袍,右臂空蕩蕩,正在與傅監院說話。

“韓榮這是相信您的醫術,認為您能夠妙手回春治愈我這個廢人,這才急切出手。”韓崢嗓音嘶啞,聲氣低弱,帶著自嘲的笑意,“您可以把這當作對您的褒揚。”

傅監院直言道:“不可能。你能撿回一條命已是不幸中的萬幸,想要恢復如常、再踏修途,那是癡心妄想!”

韓崢笑了起來,笑容十分無奈:“……您重復過好多次了,我知道的。眼下是韓榮他不知道,您該對他去說。”

“我自然會……”傅監院話音一頓,望向門口。

眾人齊齊起身,拱手:“見過大公子。”

公良瑾豎手示意眾人不必多禮。他行至竹床前,垂目望向韓崢。

到了近前,更能看到許多細節。

在水下窒息掙紮時,韓崢的臉蹭到了池壁,額上傷口擦破,眉骨旁留有一大片赤紅與青紫,一看便知道經歷了殊死掙命。

他用左手抓撓池壁,生生崩了兩三處指甲,裂開的斷縫中仍殘留著護心池的石屑碎末,望著都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