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千鈞一發

金血台頂,空氣裏滿是厚密的異香。

三根直貫台體的琉璃金柱收束成細細的蛇頸形狀,彎向正中,托著一只頭蓋骨般的琉璃碗。

金血台上下近百層,每一層都有無數邪道中人向著這三根金柱誦咒祈禱,此刻,所謂的“邪神”似乎終於回應了信徒們的呼喚,往金柱頂端的邪碗之中降下沸騰的金血波浪。

周遭的金紗護法全撲在地上,身體興奮地顫抖,如同請了鬼神上身。

“恭迎神諭!”

金紗帳深處的黃金榻上,赤發紅袍的重傷國師也顫巍巍伏身叩拜。

全不設防。

顏喬喬的心臟霎時開始劇烈打鼓——這是何等天賜良機?!

她屏住呼吸,望向公良瑾。

只見他的眸色清冷依舊,神情八風不動,略有微微下抿的唇角泄露一絲殺機。

廣袖微動,正待出手,忽聞身旁傳出一聲嬌喝——

“我奪神諭,動手!”

顏喬喬:“……???”

話音猶在,只見白影一晃,冰壺挺身而出,沖向台頂正中的琉璃骨碗!

這是……友軍?她讓誰動手?莫非這只螳螂背著她與殿下達成了什麽默契?

顏喬喬正在迷茫時,忽見黃金榻後方躍起了兩道金影,一左一右便向榻上的西部瞳攻殺過去。

是貼身服侍西部瞳的金紗護法。

顏喬喬:“?!”

金血台頂,竟然有冰壺的內應。

難怪此行順利得不可思議,連修為都沒查驗——顏喬喬原本還以為是那個領隊的功勞,沒想到身邊竟藏了個大有作為的刺客。

晃神之際,冰壺已沖到了那只琉璃骨碗面前。

周遭的金紗護法個個趴得“五體投地”,一時誰也來不及阻止。

“啪!”

一只纖纖玉手探進了翻湧的金色波浪中。

黃金榻上,西部瞳拖著繁冗沉重的大紅袍,狼狽地跌滾一圈,避開了身後襲來的兩道殺機。

他撞上榻緣垂落的金紗帳,沒顧自身安危,拖著綿長的破嗓發號施令:“瀆神者——殺了她——”

喊話之時,他翻下黃金榻,裹著兩面撕裂的金紗跌落在地。

後方,兩名刺客躍到榻上,足尖點了下鑲滿金絲珠寶的黃金褥,再度直取西部瞳。

伏趴在地上的金紗護法們騰身躍起,竟然當真沒管遇刺的國師,而是齊齊向冰壺撲殺過去。

冰壺已從骨碗中抓出一物。

她放聲嬌笑:“西部瞳,你求了一世,求而不得的神諭,此刻卻在我手上!”

說話時,她轉身飛速退向台頂一角,避開了兜頭沖撞而來的一眾金紗護法。

“嘩啦啦——”

繁復層疊的千盞金燈被砸落在地,琉璃火灑滿金磚。

黃金折射出五彩繽紛的光斕,炫目的金紗下,一眾宗師級別的護法神情冰冷得毫無人氣,只知舍命往上撲。

冰壺繞柱而走,險而又險地與眾人周旋。

她利用手中神諭拖著一眾護法,刺殺西部瞳的任務便交給那兩名內應。

“唰——”

只見冰壺將手臂一揚,一道波浪般的金光兜頭砸向飛撲而來的金紗護法。這些護法一生虔誠侍奉邪神,哪裏敢當面沖撞了神諭?霎時,躲的躲,仰的仰,亂成一團。

借著這空隙,冰壺迅速拎回神諭,繞過琉璃金柱,閃到了更遠的位置。

一朵白燦燦的花朵,吸引大群金蝶追逐。

放眼一望,黃金榻周圍只剩下國師西部瞳與兩名刺客,以及呆怔在不遠處的“撈金者”們。

“拿回神諭,活撕了她。”說話時,西部瞳站穩了身子,赤發之間探出一張臉。

他生得雌雄莫辨,赤發赤眉赤瞳,膚色白如死漆,黑唇。配上一身大紅袍,詭譎又艷麗。

只見他勾唇怪笑,雙袖揚起。

袖中騰出兩蓬巨大的血霧,撞向迎面襲來的刺客。

霎時,台頂的濃香更加刺鼻,滿目金光微微扭曲,眼前幻象叠生。忽而金,忽而赤,搖晃的金光變成了赤潮,整個金血台頂仿佛被血浪淹沒。

兩名刺客恍惚一瞬,前胸便被西部瞳袖中探出的慘白手爪擊中。

“噗——”

口噴鮮血,雙雙摔到黃金榻下,抽搐著,身軀像融化的蠟燭一樣,軟塌塌癟了下去。

冰壺那一邊也是險象環生,形勢大大不妙。若不是手中抓著神諭,令一眾護法投鼠忌器的話,恐怕已被活活撕碎了百八十回。

顏喬喬不禁懸起了心臟。

國師西部瞳縱然帶傷,亦是十分難殺。即便像冰壺這般有備而來,恰好還撞上天降神諭,竟也看不到一絲得手的希望。

攀登金階時,顏喬喬曾默默記下了金紗護法們的巡邏規律。

再有十幾二十息,便會有巡邏上來。

屆時,更是沒有半分勝算。

她的心臟跳得飛快,呼吸急促,催動周身經脈中的靈氣,讓自己保持在隨時可以出手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