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三站:“風宿青旅”(14)

剛剛那場算不上內訌的內訌過後,眾人各自分了隊。

丁遠志跟中年男人蹲在角落裏;苦艾酒則在欣賞那些首飾跟衣物;陸曉意跟宋婕並肩站在一起,看不出在做什麽;而艾巧只是哭,聲音細細的,像是只被丟棄的乳貓,她之前抓在木慈脫臼的胳膊上,木慈下意識避開了,她難以置信地看過來,傷心欲絕,像是被人背叛了一般。

木慈撫著自己的胳膊,他並不後悔救下這個女孩,只是他不可能一次次救。

胳膊可以脫臼很多次,命只有一條,艾巧還沒有意識到情況的改變。

又過了一會兒,左弦忽然提起燈籠,將手搭在簾子上,低聲對他們囑咐:“我到外面去看看,最好能找到一點線索,你們留在裏面吧。”

木慈立刻站起來:“我陪你一起。”

艾巧見著木慈起來,掙紮了一會兒,也跟過來:“我也來!”

這讓木慈有點頭疼,他理解艾巧依賴自己的心情,可是她的狀態實在讓人有點不放心,艾巧抹著臉,楚楚可憐地看著他:“別留我一個人,他們都……他們都……我很害怕。”

左弦看著他們倆,似笑非笑,神情看上去有點高深莫測,輕輕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用了。”

戲棚子的簾子很厚,左弦身形又快,一下子鉆出去就沒了身影,木慈甚至趕不上多說幾句話,他張了張嘴,又有些難堪地閉上了。

救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是錯事。

可在這個時候,木慈卻忽然意識到,他的好心變成了一座牢籠,困住了自己。

剛剛左弦看他的模樣,就好像他是一個極大的累贅,一個麻煩的包袱,只是出於禮貌才沒有說出口來,這讓木慈一時間很難接受。

木慈當然知道並不是自己的原因,可是左弦最後的那個眼神始終徘徊在腦海裏,讓他感覺非常膈應,從相識到現在,左弦從來沒有這麽看過他。

苦艾酒笑嘻嘻地坐在對面的板凳上,好整以暇地揶揄道:“艷福不淺啊。”

他好像一直都沒個正形,這讓本來就憋著氣的木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也不知道左弦出去會怎麽樣。”

“能怎麽樣。”苦艾酒聳聳肩,用手指比了一下,“兩條腿走出去的,當然是兩條腿走回來,總不能變成八腳蜘蛛爬回來吧,最多就是回不來。”

木慈還以為他很喜歡左弦的,一時間難以置信:“你怎麽能說得這麽輕松?”

“不然呢?”苦艾酒非常悠閑地笑起來,“我們是在玩命,又不是在郊遊。不是都說,生死有命,成敗在天嘛,是這麽說的吧?他回來跟回不來的幾率分半,又不是我逼著他去的,我有什麽好沉重的。”

“你倒是個地道的中國通。”木慈忍不住諷刺了他一句。

“承讓承讓。”

過了一會兒,陸曉意跟宋婕走過來,看見她們倆,艾巧就跟受驚的兔子一樣,一下子縮起來,兩人卻誰都沒有理她,宋婕大馬金刀地坐下來,皺著眉頭道:“情況不對勁。”

這時候丁遠志也走過來:“確實不對勁,戲棚子裏沒人進來換衣化妝,前頭聲音卻一開始就沒斷過。”他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我估計這聽戲的不是人,唱戲的估計也不是人。”

中年男人顫抖著聲:“那怎麽辦啊?”

陸曉意垂著臉想了想,說:“我們到戲台子那去看一看,我跟阿婕有默契,發生什麽事也能反應過來,應該沒什麽問題,說不準還能碰上左弦,看看他有什麽說法。”

這時艾巧探出頭來,怯生生道:“我們也要去嗎?”

宋婕找了把大剪子,把她們倆的袖子裁下來做成面巾,聞言冷笑一聲:“你要做什麽,跟我們沒關系。”

她跟陸曉意將臉蒙上之後,又互相擁抱了一下,像是要給予對方支撐的力量,隨後就掀開簾子出去了。

有艾巧在這裏,木慈也差不多歇了出去的心思,他看看苦艾酒跟丁遠志,問道:“你們倆不出去嗎?”

丁遠志顯得很光棍:“都三個人出去了,我們出不出去都是一樣,起碼現在能確定的是這個戲棚子是安全的,我不打算出去給自己多找點事做。”

“對這種什麽習俗的,我不熟,就不添亂了。”苦艾酒嘿嘿笑了兩聲,“我這人很幹脆,知道自己幫不上忙,就老實點待著。”

艾巧大概是覺得自己被含沙射影到了,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這種情況下,也沒有人有心情聊天,而唯一有心情跟人聊天的苦艾酒又顯得跟環境過於格格不入,沒人想跟他聊。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曉意跟宋婕先回來,後頭跟著護送著她們倆的左弦,三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特別是兩個女孩子的眼圈是紅的,神情驚恐又憤怒,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