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第3/6頁)

直到這一步,張忠的安排一切順利,不出意外,柳原真便會相信的確是四公主要殺他,就算是其中有幾處疑點,但是等到天亮,大火將整座柳府燒光,掩埋了一切證據。而柳原真“四公主要殺我”的消息已經傳遞出去,給別有用心之人散布,那麽柳原真就算還有疑心,也沒有了退路,只能從此以後帶頭走上圍剿穆明珠的道路。

只是英王一系的人萬萬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穆明珠的人正等著他們出手。

齊雲及時出面,擒住了真正的“賊人”,戳破了這一場用心險惡的構陷——針對穆明珠的構陷。

柳原真始終垂頭看著自己的傷腿,聽著齊雲向四公主的匯報聲,漸漸像是醒過神來。自從認出那傷了他的“賊人”原是跟著張忠同來的王府護衛,柳原真便陷入了一種不敢置信的情緒中——姑母派來的護衛,怎麽會要取他性命?待聽到乃是英王親自下的命令,並非他姑母所為,柳原真心中那種不敢置信的情緒消散,取而代之的,卻是深入骨髓的恐懼與齒冷之感。如果今夜針對他的刺殺,乃是英王有意構陷四公主之所為。那麽當初祖父之死,背後焉知沒有這些人的手筆呢?否則雍州世家這麽多,**的偏偏就是祖父?

懷疑的種子一旦破土,只會長成參天大樹。

進而柳原真懷疑起了今日來見他的那些長者,他們口口聲聲勸說他不要接刺史別駕的職位,痛陳其中利害關系,果真是為了他好嗎?還是怕他脫離了世家,轉而給四公主做起事來?而這些表面看起來與家中交好的大族,其實往上數幾十年,哪一家都有過磕磕碰碰的事情。那麽祖父之死,背後有沒有他們的手筆呢?柳家為雍州第一大世家,底下的世家中看不慣他們家的也大有人在。

冷的雨、火光濃煙、趙管事的頭顱、張忠勒住他脖頸的手臂……還有去歲新年拜賀時,英王模糊的笑臉……

柳原真盯著自己傷腿上的繃帶,盯著盯著只覺上面有血水湧出來,蜿蜒著、狂笑著。

他口中發出怪聲來,人也在滑竿上亂顫,一時覺得身上冷,一時又覺得滾燙。

兩旁的扈從上前按住了他。

“請薛醫官來給他看過。”穆明珠聽齊雲的匯報到了尾聲,見柳原真忽然發癲,便命先給他醫治。

尋常人死裏逃生之後,也會有些應激反應。更何況柳原真短短一夜之間,經歷了這樣大的反轉。

穆明珠皺眉看著扈從擡柳原真下去,對齊雲道:“別是傷到了頭?”

齊雲道:“不曾。那王府護衛只刺傷了柳郎君左腿。”

穆明珠伸手摸了摸他**的袖口,道:“你也先去換過衣裳,莫要染了風寒。”

齊雲黑眸一亮,忍不住又望了她一眼,才依言退下換衣。

花廳中只剩了穆明珠與虞岱兩人。

虞岱等著公主殿下先開口,關於雍州新政的推行、接下來的行事,他也已經攢了一肚子話,只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告訴穆明珠。

誰知穆明珠卻並沒有談政務的意思,在棋盤旁重又坐下來,伸手示意,道:“虞先生請——咱們先把這局棋下完。”

虞岱倒是佩服她這份定力,便重又執起棋子來,細看棋局。

可是這下半局棋,穆明珠到底有些心不在焉,落子很快,沒有經過謀算,只是憑著手感本能反應,與其說是下棋,倒不如說她借著下棋在理順自己的思緒。

其實上次的針對她的那場刺殺,崖壁平台上那夥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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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刺客,追查到英王王府長史一個族弟身上,便已經說明背後影影綽綽有英王的手筆。

只是上一次沒有拿到證據。

這一次有了張忠的人證,還缺一點物證——按照齊雲今夜審查所得,那英王也是個粗中有細的人,這樣的事情親自交待了張忠,已經是急迫之舉,到底不曾給張忠留下信物又或是什麽書信字條來。

沒拿到證據的時候,她是一心想要拿到證據,釘死背後謀劃者的。

可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穆明珠突然發現,事情並不像她最初想的那麽清晰明白。

就算通過張忠,提審了王府長史,又把證據都呈送了建業,母皇最後會給英王一個什麽懲處呢?她是公主,不是皇帝,只憑人證說英王有謀害她的舉動,但最後不是未遂嗎?更何況,她來雍州,最大的目的從來就不是什麽英王。把一切如實呈交到建業,真的是最好的做法嗎?母皇會如何懲處英王呢?英王畢竟並非母皇所出,乃是周氏血脈,懲處重了,朝中周氏舊臣必然不答應;懲處輕了,又有什麽意思呢?而她追出英王的罪證來,呈送朝廷的舉動,落在母皇眼中又意味著什麽呢?會認為她在鏟除異己、要獨霸雍州嗎?

紛繁的思緒,一刻不停盤旋在她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