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您好

木南山和姚鳶本會一輩子被蒙在鼓裏。

沒有什麽親子鑒定,也沒什麽狗血的輸血事件發現血型不符……只有一個將死之人過不去的良心,迫使她將真相說了出來。

那是路婉當初在醫院的同事,也是幫姚鳶接生的人員之一,她收了路婉一萬塊錢,成了當初路婉移花接木的幫兇。

二十多年前的一萬塊錢自然不是一筆小數目,那是路婉用盡一切辦法籌來給丈夫治病的錢,只是沒想到丈夫死得那麽快。

木揚的生父名為喬建振,和妻子路婉都在京都工作,喬建振是個工人,沒什麽家底。

他們發現懷孕後,本準備回老家接生,誰成想喬建振突然查出肺癌,晚期。

兩人被迫留在了京都,耗盡了所有存款欠了一大筆外債也沒能治好這必死的癌症。

路婉和姚鳶在同一個病房待產,卻完全是不同的待遇,她看著被全心呵護的姚鳶,看帶她溫柔至極的丈夫,一邊覺得命運不公的同時,一邊起了歪心思。

她一個女人,要怎麽獨自帶大一個孩子?

那是喬建振的子嗣,是喬家最後的香火。

她不想自己的兒子跟他爸一樣,從小就過得拮據,長大後也要被生活的壓力壓得擡不起頭來。

她給不了兒子好的教育,好的童年,好的未來……

路婉一狠心,和當時還在工作的同事謀劃了一場掉包的計劃。

那個年代,管理方面難免出現漏洞,她們也成功地瞞過了所有人,路婉和姚鳶連出院都在同一天。

看著繈褓裏的陌生女嬰,路婉本打算將其賣掉,可卻又在嬰孩啼哭的那一刹那動了惻隱之心。

僅存的一點良知讓她留下了這個嬰孩,一改過去的種種陋習,開始拼命賺錢,想盡可能地照顧好這個孩子,就當為自己的兒子積福。

當初作為同謀的同事得了一場重病,要死了,這麽多年她一直備受煎熬,甚至覺得生病就是當初那件事的報應。

臨走前,她手寫了這麽一封信,把當初的真相一一傾訴出來,寄到了當初姚鳶身份證上的地址。

她不知道姚鳶還住不住在那裏,只是抱著讓自己良心好過一點的想法寄了出去——

姚鳶確實不住那裏了,收到這封信的是她父母,也是木揚的外公外婆,兩位老人快八十歲了,外婆看完這封信當場就哆嗦著進了醫院。

和木揚想的不一樣的是,這封信上寫了路婉的家庭住址。

木南山和姚鳶早就知道她們在什麽地方,只是怕木揚接受不了,所以一直瞞著他。

上一世真相暴露在那場醫鬧事故裏,這一世姚鳶和木南山也沒想到木揚會比他們先一步出現在這個地方。

*

木揚盯著一只小奶貓盯了一個小時了,從吃完早飯到現在,就一直坐著輪椅在大院的樹蔭下看那只小奶貓。

解別汀給他端了杯水:“你想先去哪裏?”

木揚緩慢地擡了擡眼皮,聲音很輕:“回家吧。”

解別汀微怔:“回爸媽那?”

木揚:“……”

他不想說話了。

其實不論木南山和姚鳶怎麽想,他最好的做法都是和那個家庭保持距離,至少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那麽親密,否則將喬媛這個親生女兒置於何地?

光是他的存在就足夠膈應。

“喵~”

小奶貓在石壇裏叫得讓人心疼,又奶又脆弱,看花色是只橘貓,走路都顫顫巍巍得不穩當。

木揚扯了下嘴角:“你也沒爸媽了嗎?”

解別汀眸色微動:“木揚……”

“它好可憐。”木揚擡頭看身側的解別汀,“你替我抱抱它。”

解別汀微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彎腰抱起小奶貓。

他並沒有抱到木揚身邊給他看,只是半蹲在原地生疏地撫著小奶貓的身體。

木揚看著這一幕,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解之語。

以前姚鳶和木南山聊起解之語前夫時提到過一嘴,說那男的就是個變態,解之語在外面喂了只流浪貓,他覺得解之語的注意力被貓吸引走了,直接趁著解之語不在把扭斷了那只貓的脖子,卻被當時年僅三歲的解別汀撞見。

他拿著刀威脅兒子,說要是敢把這事告訴媽媽,他就把他丟掉。

如果不是解之語臨時回來撞見這一幕,如果不是有小區邊角裏的監控為證,恐怕鄰裏鄰居都不會相信平日裏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男人是這麽一個衣冠禽獸。

木揚已經不記得自己三歲以前的事了,卻不清楚解別汀還記不記得被父親恐嚇的這一幕。

心疼來得猝不及防,解別汀的病全拜這個病態的家庭所賜,拜他那位讓人憎惡的父親所賜。

所以前世解別汀不喜歡自己也正常。

解別汀看到脅迫他結婚,每天在他身邊無理取鬧、變著法子讓他交代行程的自己可能就像看到了自己那位變態父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