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解之語(第2/2頁)

姚鳶輕嘆,她遲疑了好一會兒:“你媽不是故意那麽對你的,她就是被影響得太深了,她怕——”

“……我知道。”頓了幾秒,解別汀語氣平淡:“她曾想悶死我。”

姚鳶喉嚨猛得縮緊,解之語和她提過這件事,可她沒想到解別汀知道。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雷聲轟鳴,解之語最怕這樣的天氣。

她曾在電閃雷鳴的天氣下被前夫關在了陽台一晚。

同時,那天也是解別汀的生日,解之語買了蛋糕和禮物早早回家,和年幼的解別汀過了一個冷冷清清的生日後,吃了安眠藥早早入睡。

在一陣陣雷聲中,她好像又回到了那段被人桎梏的婚姻,午夜驚醒,她走進兒子的房間,本是想看看解別汀睡得怎麽樣,可在看到那張和前夫越來越像的臉時,她都不知道手上的枕頭是什麽時候拿起的。

一道透亮的閃電驚醒了她,她慌亂地扔下枕頭,連夜離開了家。

姚鳶永遠都記得那晚上,解之語在她家喝得酩酊大醉,哭著說那個男人毀了她一輩子。

這已經不是遇人不淑了。

解之語紅著眼眶不知道在質問誰:“我已經在看醫生了,我有好好吃藥!可為什麽還是逃不開他!?”

自那以後解之語便很少回家,她不是不想見,是怕見,是不敢見。

她既怕見到那張和前夫神似的臉時會躲閃,會恐懼,也怕哪天自己會傷害到兒子。

可她不知道,在她丟下枕頭落荒而逃時,她的兒子已經睜開了眼睛,安靜地看著她倉皇的背影。

*

解別汀的睫毛微動,他擡眸看向廚房窗外,是還沒來得及修飾的後花園。

他對姚鳶說:“都過去了。”

彼時的情緒已經不太記得,如今再回想起這件事,解別汀心中並無太多波瀾。

他不合時宜地想起醫生說的話:“難過也是在意的一種體現。”

年幼的他被雷聲驚醒後,發現昏暗的房間裏,母親正拿著枕頭站在自己床邊時會難過嗎?

也許會的。

但解別汀已不記得。

姚鳶不知道解別汀的病症,她只當解別汀如今的薄情都是當初的惡報。

解之語死的那天,解別汀也幾乎看不出多少動容。

“天下沒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就算是路婉……”姚鳶頓了頓,口中泛苦,“你要相信,你媽是愛你的。”

解之語到底在不在意他這個兒子對解別汀來說已經不太重要了,畢竟逝者已逝。

雖然解之語只去世一年,但對於當下的解別汀來說,中間還隔著五年被湮沒的時光。

姚鳶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過去的事,解別汀保持安靜聽著,偶爾會應上一聲。

這些話倒也讓解別汀想起了初見木揚的那次。

其實並不是木揚所以為的解別汀的十四歲。

少年的他和母親接觸時間不多,但卻經常在解之語口中聽到木揚的名字。

幾乎沒有他照片的解之語,手機裏裝滿了另一個孩子的照片。

那一年他即將進入中學,同時也從解之語那裏得知,木揚幼兒園畢業後應該就要進入到他的小學就讀,兩人剛好錯開了。

鬼使神差的,解別汀突然想見見母親口中的那個小團子。

他成功在欄杆外見到了幼兒園的木揚,小小一只又奶又兇,把另一個搶他東西的小胖子推倒在地,生氣地說:“媽媽說不可以搶別人東西!”

解別汀沒什麽別的想法,只覺得母親說得對,確實很可愛。

可他成功見到了木揚,也成功地被蓄謀已久的人找到綁架的機會。

有些可惜,小小的木揚已經注意到這個一直看他的哥哥。

只差一點,就要朝他跑來了。

姚鳶提到小時候的木揚時,解別汀難得說了句:“很可愛。”

“是啊……又皮又貼心,一犯錯就軟聲軟氣地叫媽媽,南山每次都是又氣又舍不得打。”

姚鳶煩悶的心在此刻得到了些許疏解。

路婉這個案件遇到了麻煩,她從律師那了解到,當年的事已經過了追訴期,如果起訴拐賣兒童,最高一般判十年左右,那麽案件時效也就十年左右。

如今兩個小孩都二十多歲,如果還想要追責,就得往上申請不斷上訴,還要面臨被駁回的風險,這是一場持久戰。

與之同時,喬媛雖然沒有明確反對追責的事,但也沒有和姚鳶她們有多少接觸。

疏離得讓姚鳶心冷。

“不說了,我這邊還有點事,先掛了。”姚鳶聲音微啞,“你們倆好好的就行。”

解別汀應聲,問候了一下木南山便結束了通話。

他在廚房裏站了一會兒,直到洗碗機已經停下工作才有所動靜。

解別汀緩步走上二樓,輕輕打開臥室的門。

已經長大了的木揚躺在床上,漂亮的墨色眼眸正望著他,像是在問他為什麽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