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那之後的五秒鐘可以說是宋醉人生中最艱難的五秒鐘,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僵得像只觸電的小麻雀。

他回過神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回申請,申請下不停變換的驗證消息反應出心裏的糾結。

【宋醉】賀先生我不是故意拒絕的

【宋醉】我沒看清楚名字

【宋醉】您……在嗎?

賀山亭始終沒有通過申請,他忍不住走下樓去書房邊徘徊,綽約的光亮從門裏透出,不過還沒徘徊多久書房的門被重重關上了!

少年望著緊閉的門不知為什麽有種自己是渣男的感覺,甚至可以腦補門裏的賀山亭輕輕呵了聲。

*

因為那聲想象裏的呵宋醉沒睡好,早上頂著重重的黑眼圈醒來,他背單詞時都在打哈欠,準備午休還被馮思文拉著去金融中心。

兩個人節省地搭公交,路上馮思文開始抱怨:“我昨天去孫思哲公司根本沒人,你猜他怎麽說,居然說自己在外面談業務還怪我疑心病重,許寧會不會這樣?”

宋醉有一搭沒一搭點頭。

“果然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馮思文絲毫沒有意識到把自己罵了進去,“你說賀山亭是什麽樣的?”

說到這個少年就精神了。

“怎麽說呢。”他坐直身認真回答,“別人或許表裏不如一,但他是個表裏如一的人。”

馮思文對宋醉說的話很有共鳴,上流社會都是看著冠冕堂皇實際上還不如普通人幹凈,他眼裏透出訝然:“沒想到你對他的評價這麽高。”

“表裏如一的不好相處。”

馮思文只能勉力安慰:“……反正你只是小住段時間,九月份就回許家了,不過你還是盡量打好關系。”

在兩人的交談下行駛得像老爺車的公交車在車站慢吞吞停下,宋醉擡頭朝上望。

金融中心大廈林立,如同鋼筋水泥築成的白日森林,人渺小得像在水泥地上的螞蟻。

下車後馮思文帶他走進一間玻璃立面的大廈,七拐八拐到家開業不久的培訓機構前,老板還在梯子上懸掛營業執照。

“跟你說這家開的是貴族培訓班。”馮思文一副聽到就是賺到的語氣,“上完課舉手投足都是貴族氣質。”

聽到他們的話圓臉老板從梯子上費勁下來:“培養貴族氣質是終身的課程,我們希望通過這門課讓學員由內而外散發魅力,不僅能提升自信還能吸引到優秀的人。”

馮思文聽得小雞啄米般點頭。

“羅馬時期有了貴族的雛形,我國有句話是三代出貴族。”老板瞄見馮思文的反應繼續慷慨激昂說,“1821年他們便過上了享受下午茶,出門坐車的日子,貴族這個詞歷史底蘊深厚。”

宋醉提醒:“1886年才發明以內燃機為動力的汽車。”

“這位同學很有學識嘛。”

老師尷尬後投來贊賞的目光。

宋醉:…………高中知識

盡管他對所謂的貴族精神毫無波動,在他看來只是圈錢的手段,不過馮思文被老板慷慨激昂的演講打動。

“你說是報插花課還是甜品課好。”馮思文看著課程表猶豫不決,“要不都報上吧?”

雖然馮思文吃穿用度很節省,但在職業教育上一點都沒省,按他的話說金絲雀也要提升業務水平適應時代發展。

宋醉低頭背單詞:“隨你。”

“我幫你報了。”不過下一秒馮思文開口,“省什麽不能省教育,老板兩個人報的話可不可以打下折?”

老板難得碰上兩個冤大頭當然樂呵呵說行,宋醉只能眼睜睜看著馮思文交了錢,兩個人交完錢便開始學做甜品。

宋醉系上圍裙坐在教室裏,平心而論老師的授課水平不錯,聽說在國際上小有名氣,上完課他自己都能做個小蛋糕了。

然而想到高出市價十倍的價格少年擰起了形狀利落的眉,眉尾襯得上挑的眼格外漠然。

當提著小蛋糕從機構出來時,宋醉把所有錢都拿給馮思文:“我身上只有這些了。”

馮思文望著宋醉執拗的眼沒法拒絕:“早知道不拉著你報課了,靈光勁兒全用在分錢上了,我和你什麽關系還用得著還?”

少年依然抿唇看他。

他無奈收下宋醉的積蓄,視線落在少年洗得發白的襯衫上,其實他挺好奇宋醉把錢用到什麽地方上去了。

許寧肯定比孫思哲大方,這並不是出於對許寧人品的肯定,而是因為他沒見過比孫思哲更小氣的二代。

可很少看到宋醉買什麽奢侈品,連衣服都沒幾件,今天穿的襯衫還是去年買的,不過平時因為精打細算沒有窘迫的時候,不像他總是不知不覺花幹凈了錢。

兩個人提著各自的小蛋糕走出門,旁邊是家留學機構,在門口招攬學生的老師開口:“高考分數就要出來了——”

少年瞄見精英教育四個字打斷了對方的話:“高考分數就快出來了,你還在為分數擔憂嗎?你還在對學校不滿意嗎?如果高考不理想可以選擇出國這條路,萬千學校等你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