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少年坐在椅子上足足凝固了兩三秒,反應過來後尷尬得把手機扔了出去,因為怕動靜太大只敢把手機丟在地毯上。

他好不容易有勇氣拾起手機,消息超過兩分鐘無法撤回了,他只能盡力用語言補救。

【宋醉】輸入法聯想的

【宋醉】我不是故意的

【宋醉】或者您也可以叫回來?

對方沒有任何回復,他總覺得這一幕格外熟悉,走出房間正準備吹下風冷靜下,恰好碰上下班的方助理。

方助理望著少年心如死灰的神色忍不住問:“這是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可以告訴方哥。”

“我令賀先生生氣了。”

“你這孩子別太擔心。”方助理從善如流安慰,“我們老板的性子就是這樣的,喜怒無定的。”

別說宋醉即便是他也經常有伴君如伴虎的感受,他見少年的表情依然沒好轉開口:“你要不說出來聽聽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晚上我在裝貓爬架動靜太大,賀先生發消息說再吵就搬出去。”

“這沒什麽。”

方助理暗暗松了口氣,那位大人物如果真想宋醉搬走根本不會發消息,他突然感覺到他這位老板對少年莫名容忍。

“嗯我回了消息。”

“回了什麽?”

在方助理看來一般都是好的或者知道了,雖然顯得有點笨嘴拙舌不過不會有什麽風險,賀山亭最反感油嘴滑舌的人了。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回憶不堪回首的往事,他投去鼓勵的眼神對方才小聲開口:“我回了句好的老婆。”

方助理:“……還是買張車票回西南吧。”

他同情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連向來報喜不報憂的方助理都這麽說,宋醉感覺自己能留下來的概率太低了。

當方助理走後他翻開訂票網站,不知道連夜離開還來不來得及,屏幕上浮現余票信息。

回西南的票價是五百八十塊。

望著票價宋醉突然感覺自己還能忍忍,作為長輩應該不會計較這點錯誤吧,他帶上椅子坐到對方房間門口,自覺帶上把雞毛撣子。

不過賀山亭回來得實在太晚,負雞毛請罪的少年眼皮昏昏沉沉,忍不住在椅子上睡了過去。

在夢裏他聽見一陣腳步聲,想要睜開眼卻聽不見,只能感受男人在自己臉上投下陰影,如同伏在自己身上。

賀山亭低下頭,少年細密的睫毛垂在臉上,年輕的唇泛出水光,如同懲戒般伸手封住唇。

而夢裏的宋醉只感覺有東西覆上自己的唇,冰涼粗礪的質感緩緩研磨,真實得仿佛近在咫尺。

椅子上的他從夢裏驚醒,再睜開眼時什麽也沒有,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只有風裏凜冽的薄霧氣息。

*

次日負雞毛請罪未果的宋醉淩晨五點下樓吃完飯,即便內心一片忐忑他還是沒放棄背單詞,他知道自己不是什麽天才,能做的只有比別人更努力。

賀家的早餐向來豐盛,仆人們端上今天的一盤盤早點,遠遠望著全是綠色的。

西藍花。

西藍花。

還是西藍花。

雖然宋醉什麽也能吃,但望著一盤盤墨綠色的西藍花沒有任何食欲,他忍不住問仆人:“今天怎麽都是西藍花呢?”

“賀先生吩咐的。”

少年回過神來這便是對他的懲戒了,他在心裏松了口氣,好消息是今天不用買車票了,壞消息是他得把西藍花全吃完。

他邊告訴自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邊閉著眼把西藍花全吃了,電視裏開始播放宣傳誠信的公益短片。

小孩兒不小心砍倒了大伯最喜歡的櫻桃樹,鼓起勇氣對大伯承認錯誤,大伯欣慰地摸著侄子的頭:“伯伯怎麽會跟誠實的孩子計較呢?”

宋醉突然有那麽一點羨慕,這才是長輩應該有的樣子,然而人不應該這麽貪心,賀山亭沒趕他走已經是萬幸了。

可勤奮的他背完單詞吃完早飯晚起的賀山亭還沒起床,只能把粒瑞士糖悄悄放在了對方房間門口。

放下後他搭公交去上甜品課,他把老師的話原原本本記在本子上,連每次放奶油的克數都記得清清楚楚。

“你記這麽細有用嗎?”

馮思文猶豫問。

不過當少年做出的甜品同老師分毫不差後他就知道是真的有用,他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的感覺,宋醉如同班裏的好學生,學什麽都很認真努力。

兩人做完甜品後走出輔導班,圓臉龐的老板笑眯眯向他們揮手,電梯裏馮思文瞥見精英教育裏走出兩個人:“你看不是白問秋嗎?”

宋醉看了過去,白問秋在一個小男生的陪同下走出機構的大門。

“他身上穿的衣服還是去年的。”馮思文只要一八卦腦子便格外活泛,“他家裏不會出問題了吧?不然怎麽會來留學機構當老師,他身邊那個男生是葉誠文的兒子葉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