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賀山亭收起海霧般的眼掛斷了電話,意味不明的視線落在少年衣袖下的手腕上。

宋醉感覺房間外似乎有人在看自己,他下意識回頭望只能看到夜色湮沒的側影,勾出窄腰長腿。

不知道為什麽他直覺是賀山亭,起初是西服翻飛的衣角,再是綽約的身形,如同一點點從夜色裏走出。

他的心臟怦怦跳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向門邊,當走到門邊時手心滲出了細汗,小心翼翼打開了門。

原本站在外面的人已經消失了,只能聽見對面房間關門的聲音,宋醉捏緊的手還沒來得及放開,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對方應該沒有看到他擰斷東西吧?

他的頭緩緩扭回去,盯著在地上分成兩半的鐵制物品覺得自己應該解釋點什麽,最後眼神若有所思落在書包側袋的礦泉水上。

少年走到對面臥室的門口,夜晚的空氣格外安靜,靜得都能聽過山鳥掠過尖塔的聲音。

他沒來由地感覺緊張,握著水瓶的手動了動,清了下嗓子開口:“擰不開瓶蓋了您能幫我下嗎?我力氣太小了。”

在他聲音落下的下一秒,原本開著燈的房間熄滅了燈,似乎聽到聲輕蔑的笑,他只能懷著不安自己打開水瓶咕嚕嚕喝水。

*

深夜許寧心神不寧回到別墅,白問秋坐在沙發上備課:“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去酒吧玩了玩。”許寧知道白問秋不喜歡他去酒吧忙開口,“下周公司要放兩天的長假,要不去拉格雷夫滑雪吧?”

他說完這段話頓感復雜,什麽時候兩天的法定假期對他來說都是長假了,想他以前想不上課就不上課,大不了讓宋醉替自己去答到。

白問秋合上筆記本點了點頭:“我下周正好休息。”

許寧見白問秋同意繼續說:“宋醉平時沒出去玩過,我想著這次去拉格雷夫也帶上他。”

宋醉不接他電話還是第一次,他的心裏湧上層愧疚想補償對方,從前少年的忍讓令他從沒這感覺。

“我還以為只有我們去。”

白問秋忽然開口。

“他在我小叔那兒也住了一段時間了,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許寧猶豫著開口,“我心裏覺得挺對不起他。”

白問秋看不出表情嗯了聲。

許寧松了口氣開始訂去拉格雷夫的票,他沒有跟少年發消息,因為他覺得對方肯定會答應。

*

次日宋醉用自己最後一枚鋼镚兒搭上去甜品課的公交,他喜歡坐在車窗邊眺望滬市,雖然他也不知道摩天大樓有什麽好看的。

車到站後他背上書包下車,在銀行門口碰上方助理,方助理問:“去上甜品課嗎?”

他點了點頭。

“我去銀行辦下業務。”方助理說,“賀先生在公司開會,待會兒我還要趕回去。”

聽到賀先生三個字少年白皙的耳朵動了動:“方哥你幫我向賀先生問句好。”

“沒問題。”

“對了我今天在報紙上看到條新聞,一個七歲大的男孩兒竟然能徒手掰斷鐵棍。”他故作鎮定開口。

方助理好奇問:“這是怎麽做到的?”

“因為那根鐵棍的中間塗上了化學藥劑,濃硫酸和硝酸按一比三配合,在簡單的氧化還原反應下七歲小孩兒都能折斷。”宋醉強調最後半句話。

“學到了。”

方助理招手說再見,當方助理沒入銀行後少年走上大廈的電梯,周末的人一如既往多,他只能站在角落裏。

當他走到馮思文邊上坐下時甜品課老師正好開始講課:“今天我要教大家的是千層蛋糕的做法,一定要控制蛋液的溫度,這樣才能做出漂亮好看的千層皮,注意挺直背這樣才好看。”

課堂上的人試著練習,姿態一個比一個好看可做出來的東西千奇百怪,大半的人全都羨慕地望著少年手裏逐漸成型的千層蛋糕。

時不時有人走過來請教,宋醉分享了自己的筆記,下課後馮思文克制不住激動問:“你知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

“學渣。”

少年確定說。

在他看來只要原料配比精確便能做出口味不錯的甜品,跟做化學實驗差不了多少,唯一需要的只是認真。

“有銀行長的夫人,有滬大校長的夫人,還有影帝的夫人。”馮思文低聲說。

如果是正常人肯定會意外於甜品課上的人脈,不過少年沉思了陣說:“有錢的學渣?”

馮思文:…………

另一邊方助理回到公司,他把木質食盒遞向賀山亭:“今天我聽到一個新聞,七歲的小孩兒徒手掰斷鋼筋,好像跟什麽化學反應原理有關。”

他對理科一竅不通,只能記得有個化學反應原理,其他的記不清了。

賀山亭望著食盒輕皺了皺眉。

方助理從善如流取出上年頭的鍍銀餐具,連在公司吃簡餐也要用古董,他不敢保證賀山亭是工資開得最高的老板,但他能保證肯定是對吃穿用度最挑剔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