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白問秋聽聞不敢置信地擡起頭,心裏升起濃烈的震驚,因為太過驚訝他咬破了自己的嘴皮,滲出殷紅的血跡。

賀山亭是什麽人他再清楚不過,別說對他,就是對著自己唯一的侄子也沒什麽好臉色。

如果不是出身賀家,又恰好在生意場上手腕過人,不知多少人想除之而後快。

原來宋醉的帝王綠是這位送的,怪不得他在宴會戴上會被毫不留情拆穿,自己還一無所知上門賠罪,殊不知前前後後都是在得罪賀山亭。

在白問秋心裏宋醉只是無人在意的山裏少年,怎麽有資格得到賀山亭的青睞。

他情不自禁問:“您……是不是在開玩笑?”

邊上的仆人同情地看著白問秋,他很清楚賀先生在意上次到訪的小客人,一塊兒帝王綠壓根不算什麽。

白問秋得到的只是男人冷漠的一句話:“既然控制不住自己這雙手,就去把這本書抄了。”

一本康德的道德形而上學原理扔在他面前,頁數足有一百五十頁,書名仿佛在提醒他的不堪經歷,不由得生出濃濃的屈辱感。

當他拾起書時對方已經進了書房,仆人無聲無息拿來紙筆,他不敢違背賀山亭的意思,只好忍辱負重抄書。

*

當白問秋抄完書回許家已經淩晨三點了,他忘了自己是怎麽抄完的,抄到最後眼睛熬得通紅,手僵得都沒法動手指。

偏偏許寧只顧著窩在沙發上打遊戲機,眼睛盯著電視屏幕問:“你怎麽這個點才回來?”

白問秋的氣不打一處來,沒在一起之前許寧裝出認真勤奮的樣子去天元實習,在一起後他算是看明白了,許寧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玩玩。

他沒把自己留在賀家的事告訴許寧,只是捏著自己的手說:“你知道你小叔為什麽看不上你嗎?就是因為你成天不上進的樣子,你除了會玩還會幹什麽?”

許寧覺得這樣的白問秋很莫名其妙,他不用努力就能過得好,為什麽還要努力?

他爸媽對他的希望只是不要違法犯罪做一個踏踏實實的紈絝子弟就行了,白問秋管得比他爸媽還寬。

如果是宋醉的話根本不會對他脾氣,只會問他玩累了要不要喝杯果汁,他突然發覺了宋醉的好。

許寧忍不住說:“我家裏又沒欠人錢還不起,怎麽就不能坐沙發上打個遊戲?”

白問秋被許寧這句話戳了心窩子,換做是從前他肯定無法忍受,可如今的他只能忍氣吞聲:“你打你的我不管了。”

他現在只想上樓好好睡一覺。

許寧望見白問秋眉目間的疲憊,後悔自己剛剛的口不擇言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你家的。”

白問秋的臉上這才好看了點,不過他現在沒有搭理許寧的工夫,只想上樓好好睡一覺,許寧倒是放下遊戲手柄跟在他身後。

經過二樓宋醉的房間時,白問秋突然停住腳步,他的大腦裏浮現出下午賀山亭的話,壓低嗓音對許寧說:“你知道那塊兒帝王綠是誰送宋醉的嗎?”

“怎麽跟宋醉扯上關系。”許寧不太信白問秋的說辭,“這件事我們不要想了好不好?”

他摟住白問秋,潛意識裏回避白問秋偷盜的行為,似乎如此白問秋在他心裏還是從小到大求之不得的白月光。

“我沒心思騙你。”白問秋掙脫開許寧的手,“你小叔親口說是他送給宋醉的。”

許寧盯著白問秋嘆了口氣,不是他不願意相信白問秋的話,實在是白問秋的話太荒唐可笑。

說是宋醉在垃圾桶裏撿到帝王綠他都信,他小叔親手送人東西怎麽可能?

“你愛信不信。”白問秋累了一天沒有精力說服許寧,“我就想問問你查過宋醉的身世嗎?”

雖然不懂白問秋怎麽突然對宋醉的身世感興趣,但許寧還是原原本本答了:“土生土長在山南長大,如果不是我這輩子也出不了西南。”

白問秋眼裏若有所思,不知為什麽他感覺宋醉並不是這麽簡單,許寧扶著他往房裏走:“累了就早點睡,也不缺你那點工資錢。”

他任由許寧扶著自己進房間,他今天確實累了,抄書抄得手指都僵住了,但他相信自己誠心越大賀山亭越不會生氣,當然他不知道對方連小輩的酸奶都搶。

日子一天天平靜地過下去,雖然家裏破產但影響不到他,只是從前他是宴會上的中心,如今再沒參加過宴會。

正當白問秋以為這件事無風無浪過去了,一個噩耗出現在他的生活裏,他的父親涉嫌職務行賄被逮捕,可能涉及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許寧得知安慰他:“這件事也沒有辦法,誰讓你父親賄賂賀氏高管延遲審查呢?”

許寧是真的覺得白問秋運氣不好,他小叔懶得花時間在破落的白家上,聽他父親說明擺著是要對付老不死的陳明,偏偏白問秋惹了他小叔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