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聽到話的霎那間許寧愣住了,眼裏寫滿濃濃的不敢置信,想求原諒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

他本以為宋醉會在原地等他回頭,只是兩人的距離遠了些,他做好了苦苦追求的準備,可沒想到宋醉會扭頭和別人在一起!

許寧一下子慌了,他這輩子從沒這麽慌亂過,他望著宋醉平靜的臉,努力找少年話裏的漏洞。

“你寫論文沒時間戀愛對不對?”

他的聲音說得上是懇求了,卑微得連自己都不敢認,然而少年毫不留情打破他的幻想。

“那是你們學渣。”

許寧聽著宋醉的語氣不像作假,心裏又羞又悔以至於他的臉色漲得通紅,他意識到自己真的失去宋醉了,強忍住失態聲音發著顫。

“他是什麽樣的人?”

宋醉想也沒想開口。

“比你好一萬倍。”

許寧鼻腔裏湧出難以描述的酸澀,打心眼不相信那個人會比自己好,存著較勁的念頭打探:“他讀書的學校比我好?”

“沒上過大學。”

“那他家裏比我有錢?”

“也沒有。”

許寧忍不住不服氣問:“那你為什麽——”

少年仿佛知道他會問什麽似的,表情不耐煩從他身邊擦肩而過:“但他長得比你好看多了。”

許寧的腦袋當時嗡地一聲,學歷不如他家世不如他,僅僅長得好看就能搶走他的宋醉嗎?他身體浮出深深的無力感。

他原應該感到釋懷的,宋醉的新男友樣樣不如他,等出了社會少年就會知道長相無關緊要,貧賤夫妻百事哀,以後有宋醉後悔的日子。

到那時宋醉就會回來找他了,他們會回到之前的生活,沒有白問秋也沒有野男人。

*

宋醉不知道許寧心裏的想法,但剛看完霸總文學的他能猜到三四分。

許寧多半後悔和他分手了,類似巴普洛夫的狗,習慣了他在身邊便會形成條件反射,跟喜不喜歡沒太大關系。

小說裏有個專門的類別叫火葬場,寫渣男幡然醒悟不依不撓苦追,但這樣的真心值多少錢呢。

要是許寧敢和他來這一套,少年捋了捋自己漆黑的卷發,他能把許寧的骨灰揚了。

宋醉到家打開門,宋天天親熱地圍了上來,他單手抱起八斤重的小貓,瞄見男人恰好在服用什麽東西。

“你在吃藥?”

賀山亭倒了杯水輕輕嗯了聲。

宋醉頓時把路上偶遇的許寧拋在了腦後,不由得放下小貓走到對方面前緊張問:“什麽病?”

“家族遺傳病。”

宋醉後知後覺想起對方在老單元樓失眠,不知道和精神方面有沒有關系,正在他浮想聯翩的時候,他的下巴忽然被捏住。

“想嘗嘗我的東西嗎?”

當然不要。

然而在男人的轄制下他被迫張開嘴,對方將手裏的藥片塞進他嘴裏,藥物都是有副作用的,藥已入口的他認命般閉上眼。

他以為會是濃厚的苦意,可嘗到的是甜津津的瑞士糖,明白被戲耍的宋醉無語推開面前人的胳膊,頭也不回上了樓。

而賀山亭注視著少年的背影,收起手裏的瑞士糖拿出了格外苦澀的藥片。

宋醉回到房間嚼碎了荔枝味的糖果,怎麽會有這麽幼稚的人,拿自己生沒生病開玩笑,今天他把對方誇得太好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坐到桌邊打開賬本記賬,他沒時間一筆一筆記,往往是籠統地分大類記,比如這個月的房租水電就是兩萬一千八。

一千八的水電把他嚇了一跳,快抵上他過去一個月的生活費了,冬天取暖會更貴。

宋醉考慮如何縮減開支,賀山亭走上樓倚在門邊,對疲於記賬的少年懶洋洋說:“別記了。”

“我有工資。”

“你剛進公司工資能有多少?不記賬我們根本存不下多少錢。”宋醉毫不猶豫解釋,“有多少花多少是不夠的,讀書需要錢,應急需要錢,以後我們結婚買房也需要錢。”

空氣沉默。

賀山亭靜靜看著椅子上的少年,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的宋醉像被踩住尾巴般蹭地站起來:“我打個比方沒說要結婚。”

盡管語氣鎮定可少年的耳朵紅得要命,漆黑的眼睛濕漉漉的,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害羞。

賀山亭不是一個喜歡親密接觸的人,但他的小玫瑰太可愛了,可愛到他想羞答答的小玫瑰在床上為他顫抖。

他彎腰親吻漂亮的少年,宋醉沉浸在說錯話的後悔裏別扭躲了躲,對方總能找到地方親。

宋醉一方面慶幸突然而至的親吻打斷了結婚的話題,一方面心裏浮出極為細微的悵然若失,阿亭是不願意跟自己結婚麽。

大概是因為這個吻極為熱烈,在他身上印下密密麻麻的吻痕,他差點以為自己都是甜的,像一粒等待有人拆封的甜瑞士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