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少年見縫插針顯擺了半小時仍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賀山亭遞過去溫水:“我們從前認識?”

上一秒喋喋不休的宋醉下一秒立馬搖頭。

理智告訴他應該跳過話題以免引起懷疑,但他接過水杯喝了口,抱著杯子忍不住問:“你在西南有沒有認識的人?”

“有倒是有。”

賀山亭伸手拭去宋醉唇邊的水漬。

宋醉由著對方抹去臉上殘余的水,下意識挺直身板不動聲色探聽。

“那是什麽樣的?”

賀山亭似乎真的在回憶:“記得個頭不高頭發微卷,總是理直氣壯要我陪他玩,用完不認人了,天然渣的小白眼狼。”

宋醉覺得用這個字眼很可疑,搞得像自己幹了什麽不可描述的東西一樣,他懷疑某色情男模在開車但沒有證據。

不過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就差指著他說哦是個脾氣差的小矮子,想反駁還不能反駁,他當初確實是脾氣差的小白眼狼。

少年擱下杯子不肯再喝嗟來之水,面無表情捏了捏拳又放開,沒意識到自己的臉氣鼓鼓,像剛從河裏撈上來的河豚。

賀山亭看著努力捂馬甲的宋醉禁不住低頭親吻,親在少年鼓鼓的臉頰上,像是輕輕戳了戳河豚柔軟的肚皮。

宋醉本來在氣頭上不想搭理,但在親吻下不知不覺舒服揚起了脖頸,示意對方親親自己的下巴。

他不知道這個動作有多大的殺傷力,只是感覺對方抱著自己的手一下子箍緊了,每親一下就有件衣服脫落到地面。

他腦子裏冒出白日宣淫這個詞,忍不住推了推按在他臀上的手:“不要打擾我學習。”

賀山亭懶洋洋挑眉。

“學習之余幫你運動下。”

宋醉發覺這人根本沒什麽臉皮,每次說快了快了但永遠不出去,還好意思說鍛煉他腰部柔韌度,如果當教練絕對會舉報進局子。

他感覺自己身體格外漲,但對方親著他敏感的手腕只能閉著眼忍受,偏偏對方還撫上他的眼簾讓他看著自己的動作。

宋醉在心裏罵了句完全是只勾人的男狐狸精,滿臉通紅的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就還挺享受的。

*

滬大期末周出了名的忙碌,宋醉眼睛就沒從課本上離開過,考完試他想到陳醫生的話去醫院檢查。

他從前對醫院避而遠之,抱著小病不用治大病治不好這樣的消極念頭,但因為賀山亭他想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總不可能讓對方陪伴個瞎子。

宋醉懷著這樣的想法走進醫院。

護士給他滴藥物散了瞳,陳醫生親自用裂隙燈做眼底檢查,陳醫生調整光源角度問他:“眼睛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幹澀畏光。”

宋醉望見陳醫生臉上的表情不太好看,捏緊手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幸好確診結果只是視疲勞,陳醫生給他開了緩解疲勞的眼藥水:“平時用眼時間不要太長,有空多做點有益身體健康的運動。”

他聽到運動兩個字不自然低了低頭,心想幸好沒叫上賀山亭,否則聽了這話不得變本加厲,完全看不出是個病人。

想到這兒宋醉拎上裝藥水的紙袋隨口問了句:“對了賀山亭病了多久了?”

陳醫生聽到少年叫賀山亭的名字抽了抽眼,大概只有宋醉敢直呼那位的名字了,因為走神他下意識說出答案。

“十五年了。”

宋醉停在診室門邊反問:“那你怎麽確定病是天生的?”

他問完才發覺自己鬧了笑話,許多遺傳病並不是生下來就發病,況且陳醫生也從未斬釘截鐵說過賀山亭的病是天生的。

然而陳醫生眼神浮現閃躲,宋醉直覺認定有問題,他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揚手關上門。

陳醫生慢半拍才解釋:“遺傳基因致病的可能性大,不同遺傳病發病時間不同,有的發病時間達十數年之久。”

宋醉直接坐上桌。

“你繼續編。”

陳醫生面對宋醉的突然發難慌了,盡管面前的人長相天真沒有危害,但他始終記得宋醉渾身是血的模樣,不是能輕易敷衍過去的角色。

他硬著頭皮開口:“這件事是賀家最大的秘密,萬一賀先生知道了我沒辦法交代。”

“就說我逼你的。”

陳醫生望著坐在桌邊把玩小刀的少年不禁嘆了一口氣,這一大一小哪個都不好對付。

他害怕那柄小刀會刺穿自己的喉嚨,只能出於求生欲吐露秘密:“那位的生父不是許家的許旻。”

宋醉早從陳明口裏知道這件事,因而眼裏沒有浮出絲毫意外,收起小刀問。

“那是誰?”

陳醫生臉上閃過明顯的掙紮,唇顫抖著張了張又閉上,最後閉上眼覓死般拋下令人震驚的話。

“他的親舅舅。”

賀山亭的舅舅眼裏只裝得下畫,生前是默默無聞的畫家,死後因為畫作聲名大噪,有人說他是天才也有人說他是離經叛道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