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這個胃,是當初為了離喬南期近一點,作弄成這樣的。

趙嶸是在十九歲的時候被接回陳家的。

這一點和《歸程》書裏的劇情一模一樣。趙嶸穿來的時候,原身才九歲,他在這個世界過了十年,才走到這個與書裏劇情交匯的時間點。

就連身為男主的喬南期,年少時的經歷在書中也不過簡簡單單的字句,更何況是他這種無足輕重的炮灰?

看的時候並不覺得,等到了親身體驗,趙嶸才知道,書裏寥寥幾筆的劇情和身世,對於別人而言只是一掃而過,對於真真切切在這條軌跡裏活著的人來說,是每一日每一年的堆疊,最終落成幾句無力的描述。

原來的“趙嶸”之所以是一個炮灰,其實和他的身世有關。

趙嶸嚴格上來說,是他的父親陳豐年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畢竟《歸程》這本書完結很久了,裏面很多人的身世劇情都很老套,趙嶸這種炮灰更是典型中的典型。總歸就是春風一度,私自生子之類的故事。

本來以陳家在上流圈子裏的地位,趙嶸這種私生子,就是在外面流落到死,陳家都不會給一個眼神。偏偏陳豐年直到急病去世,都沒有結婚,更沒有一個名正言順的孩子出生——他這個私生子反而成了唯一的孩子。

陳豐年病危的時候,陳家把趙嶸找了回來。他上頭還有兩個堂哥,他排第三。

趙嶸兩輩子過的都是普通人的生活,一下子進入這樣一個截然不同的圈子,哪哪都難融入。就算是玩,也就劉順那些比陳家還差上一截的人會巴著他,陳家本家和喬南期這種人,就算組局,也絕不可能帶上他。

別人喊他上頭那兩位堂哥都是“陳大”“陳二”,唯獨到他這邊,不上不下地尷尬著,只喊他“三少”,其中意味顯然十分明顯。

原本的“趙嶸”就是因為這份自卑,挑釁身為男主的喬南期之後被打臉。

穿書而來的趙嶸沒有這份挑釁的心,但是他想離喬南期近一點。

看過幾遍原文的趙嶸無比清楚,他如果不自己去爭取,他和喬南期這輩子的交集都只會在劇情裏那幾章著墨的打臉裏面。

喬南期不會向他靠近,他只能憑借自己對劇情裏那些人物的了解,依靠這些關系,自己走過去。

喬南期那種圈子,要玩在一起,要麽是他們看得上,要麽就是玩得開。

趙嶸這種名不正言不順的身世,不管怎麽努力,他們都不太可能看得上。更何況,他那兩個堂哥看著呢,哪裏有機會非凡卓絕?

那就只有玩得開了。

怎麽玩得開?

來酒不拒,來約不推。

他沒什麽好酒量,一開始更是不會玩那些夜場裏的遊戲。

只能硬生生灌下去,硬著頭皮和那些人玩。

有一次他喝到臉頰通紅,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偷偷跑去衛生間吐了一會,走出門剛巧撞見喬南期。

喬南期滴酒未沾,脊背挺直、身姿修長,站在他這個醉鬼面前,神采奕奕的。

趙嶸剛吐完,洗了把臉漱了個口,滿臉濕漉漉的,脖子上都掛著汗和水。

這人垂眸看著他,趙嶸狼狽得一瞬間舌頭都打結了:“喬、喬大……”

喬南期從容地解下掛在脖子上的圍巾遞給他:“擦一下。”

這人獨處的時候喜歡點沉香木做的熏香,圍巾都浸染著些微幹凈的沉香味。

獨屬於喬南期的微末氣味湊到他的鼻尖,他下意識便接過,乖巧而規矩地在喬南期的注視下擦幹臉上的水珠。圍巾觸感松軟,香味溫和沉靜,和喬南期給人的鋒利感截然不同。

趙嶸擦完,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柔軟,片刻才反應過來圍巾的所有者並不是他。

一擡頭,發現喬南期已經轉身離開,只給他留了個正在遠去的背影。夜場五光十色的走道裏,喧囂至極的回響中,這個背影格外安靜。

他拿著圍巾,在嘈雜的音樂聲中喊道:“你的圍巾——”

喬南期背對著他擺了擺手。

後來趙嶸洗幹凈了圍巾,給喬南期發了個短信說要還給他,喬南期壓根沒回。

也不知是不要這圍巾了,還是送他的意思——其實都差不多。

再後來,趙嶸確實離喬南期更近了一點,也在這種場合練就了一副遊刃有余的姿態,但他這胃疼的毛病也算是去不掉了。

好在喬南期年歲漸長,說的話也愈發有分量。

這人輕飄飄一句“我不喜歡酒味和煙味”,趙嶸也沾了光,再沒怎麽喝過,只是有時候還會像現在這樣胃疼。

這事雖然和喬南期有關,但說到底是他自己的選擇。

趙嶸沒和方卓群說這些,只是歸咎於自己沒有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對了,”方卓群的話將他從回憶中拉了回來,“你讓我幫你投資的那些東西,什麽時候轉到你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