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很惡心

林有樂在校醫紮針的時候醒過來,他頭還很暈,遲鈍的都感覺不到疼痛。

房間的窗戶半開著,一陣熱風吹動垂著的窗簾。

有陽光從縫隙裏跑進來,又被趕出去。

就在那種朦朧的恍惚感中,林有樂注意到了坐在床邊的那個挺拔身影,他看不清那人是背影還是正面,動了動嘴唇,卻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林有樂忽然覺得這畫面似乎有些熟悉。

像哪裏見過。

視線逐漸清晰,林有樂看清了齊瑾的臉。

齊瑾坐在小小的四方凳上,一只腳踩在凳子的斜杠上導致大長腿高高屈起來,他手肘支在膝蓋上又托住下巴,就盯著林有樂看,見人眼神慢慢聚焦,立刻湊上去問:“喝不喝水?”

那瞬間林有樂幾乎以為什麽同學會車禍重生都沒發生。

兩人同處一個屋檐下的時間裏,齊瑾很喜歡看著他,一只手支起下巴,他走哪那道目光林就一直跟隨到哪裏,他也會說別看我了但齊瑾總不聽,他實在氣笑了就沖過去跟齊瑾鬧,很快就被人壓到身下。

林有樂點了點頭。

齊瑾起身。

他把迷彩服的外套脫掉了,露出比同齡人都要結實的手臂肌肉,皮膚是小麥色,肌肉線條流暢漂亮,因為出了不少汗,迷彩T恤緊緊貼在身上,顯露出好看的胸腹肌輪廓和勁瘦的腰。

十五歲的年紀,十五歲的身體。

林有樂看著他想起來自己暈倒的前因後果,也想起來已經重生到了讀高中的時候。

那剛剛畫面的熟悉感就是錯覺了。

高中三年寄宿生活,林有樂一次都沒進過學校的醫務室,倒不是沒生過病,只是他吃了藥很快就能好。

他還記得有一次……那次,呵,那次是他受了刺激想不開大冬天在被窩裏寫試卷寫了一個通宵,結果起發現自己頭重腳輕的完全下不了床。

他當時真以為情況很嚴重了,沒想到多吃了一顆藥,埋頭睡了半天、中午醒來就大好了。

齊瑾從筒袋裏拿出一個新一次性杯子,先倒半杯涼水再加熱水,他喝了一口試溫度,確定不燙口剛剛好,把水杯遞給林有樂,“溫的,你慢點喝。校醫說你是高滲性脫水導致的短暫昏迷,沒什麽問題,掛點葡萄糖鹽水補一補就行。”

林有樂沒漏看齊瑾那一系列操作,頭隱痛。

直男就是這樣沒忌諱,我喝過的水遞給你喝沒什麽要緊,但林有樂在這方面很有潔癖,哪怕是一份雞排,一根竹簽別人用過他都不可能再用。

“你給我換個杯子。”他的聲音還有點虛弱,有點沙啞。

齊瑾心想這是新杯子啊,剛拿的,但看了一眼林有樂,還是依言把手裏那杯水放下,重新取了個一次性杯子,轉頭問他:“這個可以嗎?還是你自己來挑?”

“可以。”以林有樂對齊瑾的了解,齊瑾肯定還要調溫水、再自己試溫度,所以他接著說道:“你給我倒冷開水就好。”

“醫生說你喝溫水比較好。”

“那我不喝了。”

齊瑾皺眉看他。

林有樂跟他對視,微微抿著唇,下頜線是繃著的,是個執拗的表情。

齊瑾給看樂了,“小孩子似的。”他說,然後真就只倒了冷開水。

林有樂擡手接,不想手臂肌肉酸痛,手跟通了電似得直哆嗦。

齊瑾就說我喂你吧。

林有樂看了眼齊瑾那張近近的臉,皮膚好、睫毛長,帥氣的五官還有一分青澀但已經有了很明顯的深邃輪廓。他眼神專注,眉心微皺,顯得動作謹慎小心翼翼。

他忽然想起有一次他回老家掃墓,因為沒帶傘淋了一場大雨,連夜回N市後有點小發燒,見齊瑾抱著枕頭睡得好好的,就吃了點藥去次臥睡。

他怕把病氣過給齊瑾,結果醒來發現被齊瑾從後面環抱在懷中,熱烘烘的呼吸就在頭頂。

齊瑾還給他煮粥。

手藝很爛,估計排氣閥都沒弄對,能吃得出糊焦味。

齊瑾喂他喝粥的時候也這樣小心翼翼。

他當時感動又幸福。

滿心以為兩人來日方長,未來可期。

他忘了齊瑾對誰都這樣。

同床共枕的戀人,亦或者一個才見過兩面的同學。

齊瑾都可以很真誠的很耐心的付出善意。

在齊瑾的世界裏,只有莊梓俞,和除了莊梓俞以外的其他人。

都是一場空。

林有樂執意自己擡起那只“帕金森”的手,抖抖抖的托住杯底,再微微低下頭,慢吞吞的喝水潤嗓。

齊瑾就在跟前看著,看林有樂低低的垂著眼睫毛,淺色的嘴巴一動一動的,喝水的時候像是個小動物,又仔細又矜持,細白的脖子上喉結不明顯,有亮亮的汗在他吞咽的時候順著脖頸流下來。

“謝謝。”

齊瑾一下回過神來,有點莫名的心虛和口幹舌燥,他說:“不喝了?”